才踏出军机,艾格妮丝立刻感受到不同於迪戈加西亚岛的气温,凉风窜进她的衣领,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虽然迪戈加西亚岛和澳洲同在南半球,但前者纬度很低,基本上没有冬天;後者的冬季与夏季相比仍是有显着的温差。
爵士注意到她的动作,维持着载具型态在她身边停下,打开车门,「嘿,围巾。」
那围巾是丹尼在他们临行前请爵士转交的,当时艾格妮丝忙着听蓝诺斯交代事项,没时间理会他。丹尼对他说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但艾格妮丝很怕冷,还是备着吧,以防万一。当时丹尼边说边往姑娘那头看,见她回望,笑着对她摆摆手。
「真是体弱的碳基。」横炮驶在後头,不以为然地哼了哼。
艾格妮丝显然一眼就看出围巾的主人是谁。她浅笑着围上围巾,回头对横炮吐舌头,随後道:「丹尼的亲戚就在澳/洲。要不是不能透漏我们要去哪里,我倒是很想问问他亲戚家的住址,任务完成後顺道去拜访一下──噢,他们的负责人来了。」她靠向庞蒂亚克的前门,微微掀起唇畔,悄声道:「进基地再变形。」
「──那个不明生物的讯号出现在住宅区,接着越过公园後消失。我方已派人搜查过一遍,但没找到任何可疑的线索。」
「是霸天虎,将军。」爵士更正。
「好吧,是霸天虎。」向他们说明原委的是托马斯将军,他的视线依旧无法从两个高大的机器人身上移开──半小时前他亲眼见到两辆高级跑车变形,基地内的所有人惊呼连连,他这个已经历过许多的将军同样也是惊愕得说不出话,直到穿着美/国军装的少女向他自我介绍他才回过神来。「但是,我们从未接触过这类生物,所以请美方派人来仔细搜查──请问林小姐,美方是否还有後援?」
──言下之意是,他不认为仅凭她一人能查出些甚麽,他质疑她的能力。
艾格妮丝笑了笑,「之所以只派我一个来是担心打草惊蛇,毕竟还不了解状况。再者,我是部队中唯一的情报员,由我来执行这项任务最为合适。况且──」她仰头看了看爵士和横炮,「这两个汽车人的能力能够抵一百个人──不,我想更多。请放心,托马斯将军。」
花了一早上讨论行动及准备所需资料和用品,他们踏出基地开始任务已是下午。
艾格妮丝换上一套女性正式套装,坐在庞蒂亚克的驾驶座上检查她请托马斯将军替她赶制的政/府文件及官员身分证──以军方的身份深入探查总会让人多一分防备。
少女的官员身分证上写的头衔是澳/洲政/府部门下的土地/规划师,名字叫安妮塔.林。爵士打趣道:「这个身份证简直跟真的一样,看不出破绽。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妳原本的名字,妮丝。」
艾格妮丝正翻找手中的资料,後头的称呼让她的动作顿了顿。她抬头瞟了眼扬声器,挑眉抿嘴笑了笑,「本来就是真的,这可是他们的军方给我的,也算是政/府授权。我们进入正题吧。」她把所有文件塞回公事包中,「你们认为霸天虎来住宅区闲逛五分钟的目的会是甚麽呢?」
「可能是在找东西,也或许──」爵士顿了顿,随後横炮的声音从庞蒂亚克的音响传出来:「脑子坏掉的碳基和炉渣的霸天虎们有所勾结。」语毕,他不屑的哼了哼。
「我也是这麽想的。」她道,「那我去探访周边区域的居民,你们不方便进来,就在外头巡视看看有甚麽可疑的地方。这样好吗?」
「好。」爵士打开置物箱,里头有一副通讯器材,「戴着它,有甚麽问题就喊我们──我们马上就到。」
因为下着雨的关系,路上没什麽行人。雨稀哩哗啦下不停,不远处却有半片天空透着明亮的阳光,横炮不快的抱怨声从爵士的音响中传出,他道这是甚麽鬼天气,这雨酸得他都要生锈了。
「回去再请救护车替你们保养一下吧。」艾格妮丝笑道,向挡风玻璃外一瞥,看见那透着光的半片天不知何时挂上了两道弯弯的双彩虹。一道颜色鲜艳且清晰;另一道像是要衬着它的出彩,只在蓝白的天边划出隐约可见的一团彩色,却另有其神秘光彩,相得益彰,谁也不抢谁的锋头。
庞蒂亚克及克尔维特停在笔直的道路上,两旁是矮房,两道彩虹正巧在道路尽头划了一大一小的半圆,云雾正随着风缓慢散去,简直美得叫她屏息,她顿时以为置身天堂。「但是,在这样的天气下才会出现这麽美的风景──横炮,你看看正前方,赛柏坦星球上有过这麽美的景色吗?」
横炮哼了哼,「赛柏坦星球和地球完全不同,怎麽相比?赛柏坦星球上当然也有美景,等到重建好我们的家园,妳可以自己来看看。」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不过,确实是挺漂亮的。」
笑了笑,她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然而是时候开始做正事了。不知道是因为有汽车人随她一起出任务抑是眼前一片祥和美丽的景色,她感觉自己现在不若先前紧绷忧心。「如果有带相机来就好了──可惜我只带了录音笔。」
「别担心,我已经把它纪录下来了,回头让蓝诺斯印成照片给妳。」爵士愉悦地道,车内的姑娘闻言,眼睛笑成弯月,唇畔漾着满满笑意地提着公事包下了车。
横炮在内线频道中刷出滋滋滋的杂音以表达不满。
艾格妮丝藉着调查土地/规划的名义挨家挨户地拜访这个城镇中的每户人家,除了有个独居男人死活要她留下吃晚餐还对她毛手毛脚,她迫不得已赏他一记膝击外,一切可谓十分顺利──但她没看出任何有和霸天虎接触的痕迹。
「爵士,你们有任何发现吗?」太阳早已西沉,天边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蓝黑。她站在人行道旁,望着最後一户人家的门牌,轻声道。
「没有。妳那边呢?」
「甚麽都没有。」她叹了口气,「我快好了,等会儿回原处找你和横炮。」
来应门的是一个姓巴奈德的中年妇女,独居,工作是某大公司的清洁人员。她向妇女介绍了自己的身分,却发现妇女紧盯着她看,灰蓝的眸子似乎透出讶异。她不动声色的维持专业的微笑,「巴奈德太太?」
妇女这才回过神来,把门敞开让她进去,「很抱歉,平时这个时间很少人来访。」进厨房倒了杯热茶,妇女又笑道:「而且妳真眼熟,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妳。」
趁着对方倒茶的空档,她快速地扫视过整个客厅。待妇女从厨房走出时,她已变回那个一板一眼的官员,「没事。」她挂着淡淡的笑:「是我不好,不该在这时候打扰您。要是您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择日再来。」
「不要紧,我现在也没什麽事。」
她细细地从妇女的面容来观察对方的情绪波动,然而巴奈德的应对十分得体,她抓不出甚麽错漏。「好的,那请您配合回答我以下问题。请问关於此社区的规划您还满意吗?您觉得有那些地方需要改善?」
「我对这个社区感到十分满意。」妇人笑道:「事实上,当初就是看上了这里的规划,我和我先生才决定要搬来这儿的。」
「好的。」她做了笔记,斜忘了眼窗外公园中的秋千和溜滑梯,笔尖在纸上一顿,接着随口一问:「但您的住处就在公园对面,由於位置的关系,这个社区晚间就会开始刮风。晚上到凌晨这段时间您会不会听见从公园中传来的噪音?」
「妳这麽一说──」妇女低头想了想,「凌晨的时候我大都在睡觉,不太清楚──隐约间似乎有时候会听见像是铁炼互相撞击的声音,但我总以为是我在作梦。」
「那或许是秋千的声音。」艾格妮丝扬起嘴角,问道:「太久以前的事情记不清也是合理的──昨日凌晨您有听见吗?」
巴奈德太太回想了一会儿:「我昨日很早就睡了,而且睡得很沉,没有听见。」
她在巴奈德的屋里待了稍微久了些,然而对方除了初见时表露出的讶异略显突兀,她再没看出有任何可疑,对方对於各个试探套话的回应也并无不妥。或许真的就如她所说,只是单纯因为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会有人来访以及她看起来很──眼熟?
是个还算合理的理由,但她总觉得有种令人不适的违和感。紧拧着眉头,她踩着高跟鞋往前方走去,不远方有两辆车正缓速行驶而来,领头的车对她闪了闪车灯,她以笑容回应,同时注意到不远处有两个男人正向她迎面走来,眼睛盯在她身上,走路摇摇晃晃的,一与她擦肩就把手往她肩上搭。
「嘿,一起去玩吧,美女!」
酒气冲天。她眨眨眼,简洁有力地说了句no。
「别这麽无情嘛!」另一个男人上前挡在她面前,嘻皮笑脸地道,「妳一个人在这里闲逛是很危险的──这里晚上可是会出现怪物!」
艾格妮丝一愣,望了望就停在斜前方的两辆跑车,前头的车偷偷向她摇了摇雨刷表示他们在听。她佯装害怕,瞪大眼睛问道:「甚麽怪物?」
那男人嘿嘿两声,手不安分地伸向她的後颈,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揽,在她耳畔轻声耳语:「那是一只像豹一样的生物──但不是豹,看起来比较像机器人,我看见它咬着某人的尸体跑走了──嗝。」他打了个酒嗝,继续道:「所以,跟我们回去吧,我们会好好保护妳的,呃──」
少女突然一改害怕模样,露出浅笑,同样在他耳边耳语:「不,是你们要跟我们走。」
那双深邃温暖的瞳孔突然转了三百六十度,男人顿时以为自己进了像万花筒似的迷幻世界。随後他双眼一黑,再回神,发现自己的双眼近距离直视着冰冷灰暗的水泥地板,缓慢却锐利的疼痛从脸部及四肢缓缓蔓延至他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