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金刚] 馀烬》 28.十六 下

    一直到军机前来运走擎天柱了无生气的躯体後，艾格妮丝才逐渐从极度震惊说不出话的状况中回神，回首一望，汽车人间的气氛虽凝重，却也没有她这般的失态。她明白擎天柱的逝去对他们的打击绝对比她还要大，他们尚能如此冷静，她哪有资格因悲痛而驻足不前。

    擦乾满脸泪水，她站起身环顾四周，同时脑袋重新运转起来。

    汽车人的首领死了，就等同於人类与汽车人的协议有了强烈的不确定性，再加上又有政府高官唯恐天下不乱地咬定这些灾祸起因於汽车人，或许最坏的结果会是汽车人被驱逐出地球，如果真是如此，届时不只是地球，连汽车人也将被追杀……

    「妳还好吗？」爵士向军方说明完事情後回头瞧了瞧艾格妮丝的状况，见她已收起几分钟前的慌张崩溃，略显冷冽的神情表示她正在思考目前严峻的形势。

    「不好。」她喃喃道，求助地望向高大的汽车人：「该怎麽办？」

    「我们会延续擎天柱的意念。」爵士单膝跪地，望着无助慌张的女孩，伸手轻碰她柔软温暖的脸颊以示安慰，「地球不会有事丶人类也不会有事。」

    「不。」她摇摇头，抓住他坚硬冰冷的指尖：「你们也不能有事，不要再为了拯救我们而牺牲。」

    爵士望着他的人类女孩，看见她未乾的泪痕；暖棕的双眸蒙上一层水气。爵士想从这句话里分析她有多少恐惧多少愧疚，从而使用恰当的语句安慰她，然而他的中央处理器却弹出一个警告视窗，上头显示姑娘的恐惧及愧疚已无法量化。

    普神才知道夹在两方中间的她有多麽为难。

    「擎天柱是为了他的信念而死，不是因为你们。况且，我们还想活着看见赛柏坦星球复兴的那一日，不会轻易送死的。」良久，爵士才道，末了还带点屌儿郎当的语调，「我们会先回基地待命，讨论下一步该怎麽走。一切都不会有事，静下心来，亲爱的。」

    「……好。」艾格妮丝道，本想随着大家一起踏进军机，脚步却突然顿了顿，在众汽车人及军方惊愕的目光下往回走。「不，我在美／国本土待命。」

    爵士错愕地看着姑娘在政府官员告诉她上头命令部队的所有成员回基地待命的时候以一句『我同时也是中／情局的人』堵得对方哑口无言，随後顶着巢穴部队成员们备感担忧的目光，潇洒地扭头就走，一句话也没多说。

    「what the hell」横炮率先发难，说出众人／机的心声：「她想干嘛？留在本土再被霸天虎抓走？」

    「……」爵士转身欲问清楚艾格妮丝到底想做甚麽，一条信息抢先跳出，上头写着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要担心我。读完信息的同时他望向她的身影，她正好也回头，唇畔扬起细微的弧度，像是在告诉他她不会有事。

    ＊

    艾格妮丝目送巢穴部队的人离开後自己也很快地离开军事要地，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後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开始自己的计划。回到巢穴部队就等同於会被军方控制行动，不管蓝诺斯及艾普斯等人再怎麽信任汽车人，命令横在眼前，他们也不得不妥协，不如她一个人待在本土无人控制，才能放开手做自己的事情。

    她将身上所有的电子产品踩碎扔进垃圾桶里以免被霸天虎追踪，跑进电话亭里连络大黄蜂——她是巢穴部队的成员，知道汽车人们的联络方式。与大黄蜂建立起连结後，她立刻要求与山姆通话。然而大黄蜂大部分的时间都陪着山姆，算是与她最不熟悉的汽车人，这个年轻气盛的战士显然对於她竟然接上了他的通讯感到既不满又警戒，这让艾格妮丝又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山姆与她通话，且山姆的态度与大黄蜂的相差无几。

    「妳想干甚麽？妳是怎麽入侵大黄蜂内线的？」

    「我没有入侵大黄蜂的内线，我是使用正常管道连络上他的。你现在在哪里？打算做甚麽？」她问道。

    「……现在全世界的政／府都在抓我，妳觉得我会告诉妳吗？妳还替政／府工作！我肯接这通电话已经是冒着非常大的风险了！谁知道会不会从哪边就跑出啥特种部队的人来把我抓走？妳还想要我告诉妳我的行踪？！妳——」山姆大声嚷嚷，期间还夹杂大黄蜂的赞同声。

    「看在地球要毁灭的份上！」她气极，朝话筒大喊，「我想帮忙！你俩别在瞎折腾了好吗？巢穴部队被命令压着动不了，外界传来的资讯又无法直接传给部队——」

    「大黄蜂可以跟其他汽车人联络啊！」

    「你这个白痴！你以为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人类还会百分之百信任汽车人吗？当然是由人类方亲自传达的情报对他们来说更有可信度！大黄蜂你如果不信我，你可以去连络擎……爵士或铁皮之类的，和他们讨论到底该不该相信我！」话筒那方的一人一机一阵沉默，她深呼吸後，改用雀跃的语气讽刺道：「但要快一点唷，否则地球被毁灭就不好了。」

    话筒那头一阵喧闹争执，她等得耐心都快磨尽了才有人再度搭理她，是个女人的声音。「我们在埃及。」

    「米凯拉？！」

    「我们跟另一个已经投靠汽车人的前霸天虎在一起，他说几千年前的领袖把matrix藏在埃及，我们可以用matrix拯救擎天柱。」

    「换句话说，我们要把擎天柱的身体带去埃及，是吗？」

    「em，是的。」

    那头还是十分嘈杂，山姆似乎对於米凯拉将这件事告诉她感到很不满，艾格妮丝也听出女孩的声音有些迟疑，她不知道是甚麽原因使对方愿意信任她。「好，给我座标，我会试着连络蓝诺……我是说巢穴部队的长官。妳是米凯拉？谢谢妳愿意信任我。」

    挂掉电话後她才开始深思米凯拉刚才说的话。已经投靠汽车人的前霸天虎是？matrix又是甚麽鬼东西？短短几句话疑点太多又藏着许多她不了解的资讯，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这个情报可信吗？

    不管了！先告诉蓝诺斯再说！

    她急迫的使用公共电话打给蓝诺斯，无奈话才说了一半，她立即机警的听见一阵尖锐急迫的引擎声由对街而来，转弯处很快出现一辆警车朝她疾驶而来。惊愕之馀她立刻翻身往一旁扑倒，避免重蹈覆辙，重复先前被警车撞倒的命运。

    路障。

    她拔腿往窄巷狂奔，身後霸天虎的怒吼声震耳欲聋，她死都不想再被这家伙逮到了。路障正怒吼着打碎一栋栋房子想抓她，耳边回荡着民众恐惧的尖叫声，她咬牙继续跑，跑过一条又一条巷子，最终被堵在一条死巷里。

    该死！

    「妮丝！这边！」正当她环顾四周努力寻找藏身之处时，有人推开锁在围墙上的通风口，用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一头金发的男人从通风口探出身来向她伸手：「快点！」

    她愣了好半晌，最终才拉着他的手爬进通风口。

    丹尼带着她爬进一栋民宅里，除了最开始喊她以外，没有再说过半句话。她心系要重新连络蓝诺斯之馀，专注力一直被眼前的男人分散。

    他背叛了汽车人丶背叛全人类，甚至也背叛她。她应该是恨他的，事实上这段时间她一直拒绝回想这个人的存在，恨不得他没出现在她的人生中，但——

    但你为甚麽会出现在这里？为甚麽救我？

    「嘿！」丹尼在她面前弹了个响指才唤回她的注意力，她看向丹尼，他露出一抹淡笑，如同记忆中的样子。「别发呆了，我知道妳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否则路障不会又追杀妳。妳需要甚麽？我可以帮妳。」

    「我……我需要电话，我要跟蓝诺斯联络。」

    丹尼翻出他的手机给她，她看了他一眼後立即又拨了电话给蓝诺斯，把她所知的所有情报都跟他说明过後才放下心，这才有馀裕将视线转向丹尼。他是被通缉的对象，全世界都在找这个背叛全人类的霸天虎间谍，他看起来很憔悴，也瘦了些。

    「你怎麽会在这里？」良久她才憋出这麽一句话。

    「我一直都在啊。」他笑道，「谁知道世界这麽小，恰巧看见妳一脸完蛋地被路障追杀，就顺便帮妳一把罗。」

    她看着他的脸，愤怒无奈同情等诸多情绪混合在一起，她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出口，种种情绪交揉成一团分不开的阴影卡在她的胸口，闷闷地令人难受不已。然而令她最惊愕的是当初那股知晓他背叛时的愤怒竟已飘散，馀下几股闷气，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无奈及同情。

    「我……」

    她方启口，房屋伴随着重重的撞击声变得破碎，她与丹尼双双被飞散的瓦砾灰石击中，只得狼狈地抱头四处寻找出口，「这里！」他拉着她奔向透出光亮丶被瓦砾埋了一半的出口，自己先爬出去後才伸手将她拉出。

    艾格妮丝很快地端详起周遭环境，拉着丹尼正准备冲往对街躲避，突然一团火光伴随着巨响，火炮袭来的速度之快使她未能回神，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那头金发蓝眼的男人被火炮击中後往後飞。像是拨放慢动作一般，艾格妮丝看见男人溢出鲜血的唇畔有着无奈的笑意，看见他张合着唇似是想说些甚麽，但是她甚麽都听不见，耳边只有轰隆隆的炮声，以及从他口中喷溅而出的血沫。

    「妳跑不掉了，肉虫。」

    低沉冷漠的机械音在她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