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2
答案就在凌晗身上, 易皓很肯定。
但他知道, 想从凌晗嘴里撬出真心话来，难度大概就比人类发明出时间机器差一点儿。
易皓不免感到一丝气馁。
不过如果就这么放弃的话, 那就不是易皓了。
暗恋这么考验耐心和恒心的事儿他都坚持下来了, 而且一恋就是五年。
人生能有几个五年？
易皓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自己剩下这大半辈子, 怕是没法儿再花五年去喜欢另一个人, 喜欢到不顾一切, 喜欢到无可救药。
既然这样, 那就耗着吧，看谁耗得过谁。
易皓咬牙切齿地想。
553
回到基地的两人挤在一起洗了个热水澡。
凌晗美名其曰：节约时间, 节约水电, 保护地球人人有责, 你懂不懂啊？
易皓自然从善如流。
挤挤挨挨, 磨磨蹭蹭。
你帮我揉揉肩, 我给你擦擦背。
某些事很自然而然地, 难得没充满了火药味儿，在热腾腾的缭绕水汽中, 在暧昧朦胧的火热气氛中，发生了。
还不止一次。
被易皓捞着平放在大床上的时候, 凌晗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火热的余韵, 拥抱后的温存, 柔软干爽的床铺……这才是生活嘛。
死？
那也太亏了点。
想起白天在易皓跟前出的洋相, 凌晗不免有些讪然。
“喂。”想了想，凌晗翻个身，戳了戳易皓的背。
焦心地枯等一下午，傍晚还大起大落地受了惊，然后又跳到江里把人给救上来……易皓身体很累，心更累，闭了眼不想说话。
“别装死啊，我知道你在听。”凌晗不满了，他心想，小狼崽以前多乖啊，招招手就摇着尾巴过来，不招手也主动扑上来求亲近，跟萨摩耶似的，现在转性了啊，主人叫都叫不应了，看来这人啊就不能惯着，还惯出脾气来了，啧。
易皓默念：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哼，小样儿！
我还治不了你了？
凌晗眯起眼，坏笑，侧过身，从后边儿悄悄贴近，手沿着被子被撑起的缝儿钻了进去，极其灵活刁钻地滑过易皓胸前，指尖状若不经意地轻轻一勾，接着飞速朝下，滑向更敏感更要命的地儿……
黑暗中，易皓猛地睁大眼睛，喘着气按住了凌晗作乱的手。
“你……”
听着易皓的嗓音因带上了火气而沙哑，凌晗得意地摇头晃脑。
凑到易皓耳边，舔了舔他耳垂，温热的气息扑打在易皓耳根，丝丝缕缕直往易皓耳朵眼儿里钻，凌晗压着嗓子轻声说：“别人我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吗？一晚上狠狠搞了我五回的人，在这儿装什么清纯呢？嗯？”
易皓在凌晗手背上掐了一下，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你是不是不想睡，不想睡咱们就继续！”
“哎哎哎，别急啊，”凌晗手在某处动了动，掌握别人要害的滋味就是爽啊，他美滋滋地夹着那儿晃了晃，耀武扬威道，“麻烦你搞清楚情况好吧，现在是我说了算，你给我老实点儿，不然这玩意儿可就保不住了。”
易皓又痛又爽，凌晗手劲儿正好，刺激得他头皮发麻，却又精准扼住了关键，让他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悬在半空，难受极了。
形势所迫，不得不低头。
他只好咬着牙根低吼：“那你到底想干嘛？”
554
“我不想干嘛，”凌晗吁了口气，手上稍微松了松，“我就想跟你说会儿话。”
易皓沉默了一下，说，好。
话头是凌晗自己挑起的，真要开口他又有些难以启齿。酝酿了一下情绪，凌晗索性直接道：“其实先前我不是……我没想跳河自杀，你怕是对我这个人有误解。”
“……哦。”
“真的，我这个人吧……”凌晗挠挠头，“是，我脾气臭，嘴巴坏，大家都知道我什么德行。我不太好相处。虽然我有这么多毛病，但基本上，我呢，还是挺惜命的。”
“哦。”
“你能不能换个反应？”凌晗在被子底下蹬了他屁股一脚。
易皓无奈地扭头看他一眼，张嘴：“嗯。”
“……”凌晗朝他翻了个大白眼，继续往下说，“我没骗你，我是说真的，掉进水里真是个意外，我本来就不怎么会水……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游泳？算了，这不是重点，先跳过……对，意外，我有个东西掉水里去了，想去捡，结果一冲动，忘了自己不会游泳，哈哈哈哈哈，我自己都觉得挺搞笑的。”
易皓一脸麻木地看着他。
“笑！都给我笑！”凌晗拍了他胳膊一下，“烦死你了，面部神经坏死啊你？给点儿动人的反应行不行？哎哟，教你真是累死了，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求涨工资，这活儿干不下去了……”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易皓疑惑，“重要到让你都忘了自己不会水这件事，也没顾得上嫌水脏，就这么奋不顾身，一头扎下去？”
凌晗收起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表情微凝，很快将遗憾和失落压回眼底。
“……没什么，找不到了。丢了就丢了吧，反正……”
反正是永远都见不得光的心事，摊开在阳光底下，还会散发出龌蹉肮脏的味儿。
抬眸盯着易皓看了会儿，凌晗告诉自己，也许是时候彻底放下了。
从前他是阿团心中的信仰，但现在，他想珍惜眼前这个人，想好好呵护这个人一次又一次捧到自己跟前的那颗心。
也许会很沉重，也许最后会演变成负担，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不得不面临见不得光的难堪和窘迫……但是最起码，眼下那个让凌晗想要亲近，想要为他变得更好的人。
不是阿团。
是易皓。
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小狼崽儿。
555
凌晗下决心要做的事儿，就能做得比别人更好。
翌日，他在易皓怀里醒来，主动给了对方一个早安吻，接着就精神抖擞地爬起来，推着易皓去吃早饭，又拉着易皓陪自己在基地小区里跑圈，当然最后变成易皓面无表情地往前跑，肩上拖着个人形背部挂件。
跑完了圈，凌晗把易皓踹去洗澡，看了看禁闭的浴室门和里头的哗哗水声，拿了手机走到窗边，主动拨了医生的电话。
“医生，如果我想早点儿把病情控制住，治好它，”凌晗望着远处蒙着一层晨曦闪闪发光的屋顶，眼底映出淬金的光圈，“除了吃药，我还能做点儿什么？”
556
易皓感觉到了凌晗的变化。
从作息开始调整，整个人从先前那种时好时坏，像是整个人罩在一团灰雾里的情况中走了出来，变得积极，也变得更容易疲倦。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易皓从来不是跟自己好运作对的傻瓜。
他喜不自胜，捧着哄着凌晗，只要凌晗想，没有他不愿意做的。
早起，好。
开始吃早饭，好。
跑圈？没问题。
饭后抽时间散步，当然了，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他还想跟凌晗一块儿变成两个老头儿躺在摇椅里晒太阳呢。
戒烟更是得到了易皓举双手双脚的支持。
557
然而很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开头还行，没两天凌晗就受不了了，早上易皓跳起来，他还抱着枕头在床上耍赖。
易皓招数用尽，半拖半抱地把他弄到浴室里，让凌晗趴在自己怀里靠着，笨手笨脚地用一只手配合牙齿、墙面之类的，给凌晗挤牙膏、接水、擦脸、刮胡子……
凌晗被伺候得舒舒服服，更肆无忌惮了。
易皓头疼又无可奈何，指了指他鼻子：“你看看自己，哪点像个教练了？”
“教练怎么了？”凌晗理直气壮嚷嚷，“会教你玩游戏不就行了？再说了，我又不是只在训练室里是教练，在床上我也能……”
把易皓臊得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捂住了凌晗嘴巴。
说不了话，凌晗漂亮的丹凤眼里满是笑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说不出多灵动多招人。
易皓看得入迷，二话不说，捏着凌晗下巴亲过去。
558
戒烟是最难受的。
易皓只得搜罗了一大堆糖果，随时都在兜里揣几颗，又想办法摆满了训练室每个角落，藏在凌晗办公室所有能伸手摸着的地方。
他表情认真地剥开糖纸，喂给凌晗，凌晗抿着嘴摇头，若有所指地朝他挑眉。
“乖，想抽烟了就吃颗糖，甜甜的味道，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凌晗还是笑，却不张嘴。
易皓叹了口气。
“吃一颗，好不好？”易皓只好像哄小孩儿那样哄他，“这是他们从法国带回来的，水果糖，吃多了也不会坏了牙齿。”
……笨蛋。
凌晗放弃暗示，抬手指了指易皓的嘴，再按着自己下唇，歪了脑袋一脸天真又期待地看着他。
易皓脸红了起来。
他总算懂了。
把糖先放进自己嘴里，再凑上前，跟凌晗贴在一起，小心又温柔地用舌尖卷着那粒甜蜜，纠缠着渡过去。
好半晌。
凌晗摸摸唇，笑得耀眼又灿烂。
“你说的没错，真的很甜。”
盯着他唇角翘起的弧线，易皓心跳快得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从此牢牢记住了味蕾深处的那一抹甜。
后来，他有机会亲自去到法国，带回来沉甸甸的行李，箱子里塞满了他和凌晗最喜爱的糖果罐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