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情人的低语呢喃,最能撩动心绪。
而宁槿最近几天…非常骚动,宁朵挂在他脖子上,不满道:“你这样搞不好吧…”
“怎么?”
“伤身体啊。”
“懂的还挺多,”他嘴角微扬,拍了拍她的脑袋,“换衣服吧,出去走走。”
宁朵回敬了一个摸摸头。
他“啧”地一声,“我怎么觉得你每次摸我头,跟摸我妈那只阿拉斯加没区别。”
“那怎么能一样,”她打开行李箱,琢磨着今天的穿搭,“摸它,是因为我喜欢它,摸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一样的字眼,不一样的喜欢。
“敢情我还是跟一只狗没什么区别?还是只母狗?”他眉梢上挑,带着一丝挑衅打向她。
“小哥哥悟性堪忧,”宁朵笑着摇头,转过身问他,“这样搭怎么样?”
宁槿叼着根牙签,懒懒瞥了她一眼,“脱了更好看。”
“…”
没听见动静了,他转过头盯着浴室的门缝,还以为宁朵会砸件衣服过来,然后娇滴滴地骂他几句死流氓,小哥哥好坏之类的,他都想好要怎么调戏回去了。
奈何这丫头不按台本子走,他顾自叹着气,开始收拾碗筷。
楼下还是梁希在,见到宁槿,礼貌性地朝他微笑问好,门房为他们开门,询问着是否需要帮忙叫车。
“不用了,谢谢。”宁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随口问道:“副总管怎么亲自站门?”
唐译川陪笑着说,“人手不够,给您看笑话了。”
他抬手引路,垂下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祝两位玩的愉快。”
没多久两人就消失在转角,唐译川收回视线,留下空荡的大门和梁希好奇的目光,抬脚走进了街对角的小店。
一声机械的[欢迎光临]扰得小店老板抬起头,见到来人,下巴朝靠窗的位置点了点,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了。
窗户边坐着被梁希喊作唐姐的女人,正捧着一杯热茶发呆。
他在她对面坐下,问:“看清了么?”
“八九不离十吧。”
小镇子的路大都双向两车道,虽然有些隔挡,但总还看得清要看的人。
唐馨将手机递给他,“你跟他站得近,再看看,是他么?”
一张旧得要褪色的照片里,一个端着烟灰缸的女人,手里夹根快要燃尽的烟,她穿着裁剪刚好的旗袍斜倚在舞台上,目光温凉。
这张脸早就刻在脑子里了,他实在不明白唐馨多此一举的用意。
“照得挺好的。”
“行了吧,有你这么自卖自夸的么,”唐馨笑话他的自恋,又忍不住地叹息,“就是可惜,她命不好。”
唐译川听到这话,方才心里那一点点的怀念都被抹掉了,只剩下冷笑,“她那是愚蠢。”
唐馨没有接话,哪怕她不同意,也不会傻到去反驳他。
干脆就转开这个话题,她本来都要登机了,接他一个电话,风风火火赶回来,这会儿问起了事情缘由,她可不信什么巧合。
“查房的时候碰上,觉得那张脸眼熟,就去翻了下住客登记。”
“你去查房?别搞笑了。”唐馨先是觉得他在说笑,过几秒反应过来,表情诡异的扭曲了一下,“你…你不是答应了我,洗手不干了吗!”
她声音压得很低,快要恨不得揪着他衣领吼上几句才痛快。
唐译川一脸没所谓的样子,眼神飘到窗外,“那小姑娘挺值钱的。”
对面接着就是一声冷笑,“敢情你踩点被人撞破,见着他发现是熟人脸,才着急上火地把我喊回来?”
“踩点个屁,梁希说那女的好看,我才…”
“唐译川!”
唐馨彻底怒了,“这回你要又被逮着了,别指望我再捞你一次!”
“行了吧,哪回你不是这么说的,”唐译川就不是个听得进话的人,这会儿态度越发的不好了,“我的事你别管,免得牵连你一家子。”
家人是个软肋,他相当清楚这一点。“你的事我也不会管,想打听那小子去找梁希,她知道的比我多。”
目送着唐译川走远了,唐馨才走进对面旅舍。
“唐姐?”梁希见到她觉得奇怪,“你不是三天之后才回吗?”
“临时改计划了,店里没什么事吧?”
“老样子,”她低头点了下鼠标,语气轻快地说:“等这一间客人退了房,大概我们就能回去过年啦。”
突然她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刚才分明就是在咒人家没生意,梁希生怕唐姐多想,有些尴尬地笑说,“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唐馨只当她是个冒冒失失的小孩,没打算计较,她绕进前台,调了住客信息出来,盯着一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
梁希见她不理自己,以为她生气了,又不敢再提刚才的事,便也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唐姐,你认识他?”
她摇头,反问说:“你见过他,本人跟照片差别大么?”
“有点儿吧,”梁希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说,“本人还要好看一些。”
知道是小女生犯花痴,唐馨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埋汰,“小梁,你这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梁希腾地红了脸,咬着唇很是难为情的样子,“…唐姐你怎么知道的…”
看她这样子,唐馨越发觉得唐译川是在乱搞,也就越发的忧心忡忡,“你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了他,实在是……”
本是件让人脸红高兴的事,却给她这一口口气叹得梁希心里直打鼓,“怎么是糊涂呢?我喜欢他,他喜欢我,这不是好事吗?”
唐馨同情她的天真,却也可笑地羡慕着她的天真。
“那我问你,你知道他多少岁了?”
“…三十多?”
“四十二。”
梁希张大了嘴,想说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明白,唐姐没有必要骗她。
又问,“你知道他收入多少?有没有房、有没有车吗?”
“…不知道。”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除了我这个妹妹、他家庭背景如何、兴趣爱好怎样?或者说,问过你一些类似这样的问题?”
梁希下意识吞着口水,被一连串的提问搞懵了,愣着摇了摇头,“他比较喜欢…直入主题。”
“所以你也由着他这样乱搞?”
“我们没有乱搞,我不是那种人…唐姐,我是真的喜欢他。”
提醒说到了这个份上都没有用,唐馨笑得无奈,只说:“我知道。”
少女情怀总是比诗歌更浪漫,仗着自己那点喜欢,以为就能顶了天去。
“…这个事情我晚点再跟你聊,你先回忆一下,和这个人一起的那个女孩子的长相,能画出来最好。”
“啊?噢,好,你等我一下。”
偶然的机会,唐馨见过她随手画的素描,一张张翻过去,倒还有模有样的。
她拿过一张打歪了字的打印纸,在背面用签字笔细细勾勒,短发从耳后荡下来,遮住了她侧脸,乍一看去,就是个乖巧得不得了的小姑娘。
于是,又是一阵叹息,沉在心里。
森林公园西门,和歌山水库。
越野车在绕过了大半个湖区后,停在一个小型停车场。
后车门从外被人拉开,宁朵蜷缩在后座里将睡将醒,未睁眼便听见宁槿在和人说话,朦胧的视线里,帽檐遮住了他半张脸,话音里还有未散的笑意。
“下来吧,到了。”
宁朵慢悠悠地挪了下来,仰靠在车门上,伸了一个绵长的懒腰。
司机和他们约好了回去的时间,留下电话,原路返回。
提着一个包,两人步行不过几分钟就偏离了大路,穿过一个小凉亭,走上狭长的林间走廊。两侧是浓密的树荫遮挡,偶尔风起,摇晃着落下斑驳的光影。
路程依旧不长,一暗一明的瞬间,让人周身都暖了起来,跟着好起来的还有宁朵的心情,她指着远处一个搁浅的木筏,眼里是难掩的惊喜,“我们是要玩那个吗?”
宁槿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脸,“不是。”
“…”
走进了宁朵才看清,她以为的竹筏,不过是一排被冲刷得很整齐的黄竹,轻轻踩上去,腐烂的汁水“噗嗤噗嗤”地往外冒,鼓出一串泡儿就软瘪下去。
除此之外,一切都是人工塑造的自然痕迹。
水边的浅滩上铺满了细沙,临水处有个敞阔的平台,宁槿在那摆放好鱼竿,却没有用饵食,打开折叠椅正打算躺下日光浴。
台子很低,最远离水面距离不过一米,宁朵换上了双高筒靴,哗啦啦地踩着水,一步步往湖心的方向去。
四周都是安静的,鸟鸣都不曾有一声,发怵一般的寂然。湖面却并不总是平静的,偶尔有些小浪打来,惹得她踮起了脚,有些摇晃地挪出下一步。
蓝绿色的湖水,马上要淹没她的膝盖。
“朵朵。”
闻声她回过头,站在原地,冲着高处边缘的宁槿,缓缓眨了眨眼。
“别走了,回来。”
“为什么?”
“水凉。”
“我不冷。”
宁槿两手插在裤袋里,不怀好意地微笑道:“那哥哥想亲你了,你上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