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东边的天空泛出了鱼肚白，秦苏才长舒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纸笔。
顶着一夜的疲惫，秦苏郑重的将《红楼梦》的前六章交到了双双手中。
在交代双双一定要找一个好点的书贩后，他便一头扎进了被窝里。
“咚咚咚——”可是就在秦苏躺下后没多久，屋子的房门就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我说丫头，刚刚不是交代了你要记得拿齐东西么，怎么又回来了？”秦苏以为是双双落了东西，又折返回来。没好气从床上爬了起来，嘴里不耐烦的说道。
可是当秦苏打开门后，却有些意外：“淳风小师傅，你怎么来了？”
只见房门口，袁天罡的幼徒小淳风嘴角挂着稚嫩的笑容，对秦苏微微行了一礼：“早上好啊，秦相公。师傅让我请你去一趟文渊阁。”
“袁师找我？”秦苏明显没有想到是袁天罡会派人来找自己，有些不明所以。
只听他邹着眉头对小淳风问道：“淳风小师傅，一大早的袁师突然找我过去，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小淳风闻言，微微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早上师傅来了文渊阁，只说让我叫你过去，却没具体说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那好吧，既然是袁师找我，想来是有大事。我准备下，马上就跟你过去。”现在袁天罡可以说得上是秦苏在西京最大的靠山了，既然他让自己过去秦苏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经过一番简单的洗漱过后，秦苏便急匆匆的上了小淳风的马车。
自从六天前那场大雪过后，西京的天气就好像忘了现在还在冬月。
虽然温度已经很低了，可整个西京依旧人声鼎沸。明媚的阳光洒向这座繁华的城市。城门口，巍峨的城楼依旧在向世人宣誓西京城还是那座天下第一雄城。
可坐在小淳风马车上的秦苏，却丝毫没有兴趣去参观西京的繁华。一夜未睡的他，早在踏上马车坐在软坐垫的那一刻起便邀约周公了。
一路无言。
“秦相公，到文渊阁了。”睡梦之间，秦苏被小淳风的声音给吵醒了。
“这么快？”尚未遇到周公便又要醒来，秦苏有些不悦：“我说淳风小师傅，你这马车速度够快的啊。”
小淳风自然不知道秦苏是因为没有休息好发牢骚，只当秦苏是真的夸赞自己的马车，不无得意的回答道：“那是自然，这车乃是陛下御赐。陛下曾亲口承诺，大靖没有能拦下这车的人。”
没有能拦下车的人，这里自然不是人的问题，而是车的问题。并非没人有能力拦车，而是没人敢去拦车。
“陛下赐给你的？”秦苏一脸的不可置信。
小淳风羞涩一笑，双手合十，淡淡道：“师傅的，也就是我的。”
得，没想到小淳风也是个厚脸皮的主。
不过这样的小师傅，才是秦苏喜欢的小师傅。只听秦苏压低着声音：“什么时候，借我用用？”
“咳咳。”小淳风没想到秦苏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表情略显尴尬：“秦相公，师傅还在楼上等着呢，我们还是快过去吧。”
说罢，便见小淳风拉着秦苏飞快的往文渊阁内走去。
文渊阁二楼，依旧是上次秦苏与袁天罡相见的地方。
“袁师。”秦苏缓缓走进了房门，对着依旧是穿着一袭鲜红道袍的袁天罡微微欠身。
袁天罡还和上次一样，闭着眼坐在房里那炉鼎的后方。在听到秦苏的话后，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你来了。”
“一早淳风小师傅便去我那找我了。”秦苏的声音很是平静，他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拉家常：“学生昨夜彻夜未眠，直到小师傅来时，才刚刚沾了会枕头。在家洗漱，耽误了些时间。好在马车的速度足够快。”
“彻夜未眠？呵呵，你昨天的事，我也听说。”袁天罡嘴角微微上扬，漏出了和善的笑容。他指着一旁的蒲团，对秦苏说道：“先坐下，我们慢慢说。”
“昨天的事？”秦苏有些不解，嘴里喃喃自语着坐到了袁天罡身旁。
“我听说你昨天去了太子李贤的诗会。”袁天罡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像是抓到了调皮的后辈一般对秦苏问道：“我还听说昨晚李贤在东宫发了一通好大的脾气。”
对于袁天罡知道自己得罪了太子这件事，秦苏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如果这位大靖国的国师连这样的消息都不知道的话，那才更让人觉得奇怪。
可让秦苏觉得奇怪的是袁天罡说话的语气，他的语气并不像是责问，反而更像是一种调侃。
按理说自己惹了皇族的人，怎么样袁天罡都不该是这种态度。
不过疑惑归疑惑，秦苏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袁天罡的问题：“是的，昨天我打了太子的一位伴读，或许这惹得他有些不愉快。”
“你是当街打的。”袁天罡好像很在意这件事，还特地强调了秦苏是当街打人的。
秦苏略略点头：“是的当街打的。”
“还有，你还大闹了李贤的诗会。”袁天罡越说劲头越大：“你用一首诗和一首词，打的那些依附李贤的伪俊才无话可说。甚至还直接把李贤送你的八百两白银，当做粪土给丢了出去。”
“哈哈哈——”甚至到了最后，袁天罡居然都笑出了声。
“袁师？这事，并不可笑。”秦苏见袁天罡如此模样，越发觉得不解。
“不，这事当然可笑，简直是好玩极了。”袁天罡转过头看着一脸迷茫的秦苏，心中大为高兴：“你越发像你父亲了。”
听到袁天罡又一次提到自己的父亲，秦苏有些不解：“袁师此话怎讲？”
“怎讲？”袁天罡眉头一挑：“你可知三十五年前，你父亲进京时是什么情景？”
“愿闻其详。”关于秦尧的事，秦苏自然是想听得。
“三十五年前，那时候先帝还活着，陛下还是东宫太子。”袁天罡眼神望向了面前的炉鼎，像是又看到了三十年前的情景：“那时候还是太子的陛下，就已经十分喜欢诗词了。和现在的李贤一样，他也喜欢举办诗会。”
“那时候我还是个云游的道士，想着京都贵人多，来这应该能多讨点饭吃，所以就进京了。”
“有一天我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去了当时陛下举行的诗会。呵呵，那时的我想着，有那么大的场面我应该是能混口饭吃的。”
“碰巧那一次，秦尧也被同窗拉着一起去了。秦尧一心只是想着家国社稷，向来是不喜欢这样的聚会的。所以在场上表现的闷闷不乐。这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一时间就有好几人开始故意刁难他。”
“可秦尧一身正气，面对他人的刁难丝毫不惧。在将在场的人都数落了一通后，愤然离席，一点也没顾及当时陛下的面子。你想想，你们父子二人何其相似哉。”
听了袁天罡的话，秦苏大感吃惊，这么些年他从来没听人说过自己的父亲还有如此往事。
“你不必觉得惊讶。”袁天罡的话又响了起来：“秦苏本就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对于这些趋炎附会的人他自然是极为讨厌的，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去当这个河西御史。”
秦苏默然，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还有这么勇猛的往事。甚至在一体化还是个云游道士的时候便进京参加了文宗的诗会，并直接在诗会上批判趋炎附会的行为。
当然秦苏并不认为袁天罡叫自己来只是为了和自己谈谈过去的故事。所以在袁天罡说完话后他怀着满是疑惑的目光看向了袁天罡，等着他继续讲话题说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