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泽尼特球迷来说,2014年11月30日注定是难忘的一天。
就在两天前,球队0:2负于摩纳哥,欧冠小组赛出线形势岌岌可危。好在今天早上,球队主力前锋、16号小将樱井直树出院的消息传来,让球迷们稍有安慰。
但雀跃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就在今天中午,一则《圣彼得堡日报》的新闻横空出世,当头一棒敲在球迷们的后脑勺上。
《肇事真凶浮出水面!老板儿子撞伤当家球星!》
无数泽尼特球迷攥着报纸直揉眼睛,确定没看错后,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什么?老板的儿子把直树撞进医院?
也就是说,那个害得泽尼特连输两场比赛、差点让他们宝贝的小树苗截肢的混账东西,是自家俱乐部的人?
据说他还酒驾了?
据说他驾车去医院给小树苗赔礼道歉时,依然喝了酒?
泽尼特球迷的心中升起了熊熊怒火。
这种行为已经不能叫猪队友了。
人渣、败类、畜生!
群情激愤的泽尼特球迷在俱乐部老板的房子外围成道人墙,怒吼着向装鸵鸟的老板讨要说法。
“滚出来!给我们解释清楚!”
“你儿子把自家球员撞了,你心知肚明,这些天为什么啥都不做,一句话都不说?!”
“向直树道歉!因为你的败类儿子,他差点丢掉性命!”
一个激动的俄罗斯壮汉捡起一块石头,猛地朝一楼玻璃窗掷去。一声“哗啦——”脆响,透明的玻璃碎了一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壮汉的这一举动像一个信号,周围的球迷纷纷效仿。一时间,或大或小的石子漫天飞舞,老板别墅的玻璃窗无一幸免,碎了个干净。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举起镜头,记录下这失去控制的一幕。很快,题名《球迷与老板激烈冲突!俄超豪门何去何从》的新闻传遍网络,惹得各家球迷竞相围观。
还嫌事情不够糟糕似的,傍晚,泽尼特球迷迎来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冬季转会?樱井直树与球队签约仅半年!》
原来,当初直树与球队签约时,老板嫌他是个“水货”,还背着斗殴丑闻,只签了半年。在少年通过一场场比赛证明自己后,也未与其续约,薪酬也还是保持着少年刚加入球队时的水平,少的可怜。
也就是说,明年1月份,冬季转会窗口一开,他们的小树苗随时能以自由人的身份离开,奔向更好的俱乐部。
泽尼特球迷连骂俱乐部老板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心中除了对老板的责备、怒火,还有对自身的埋怨、失望——当初直树刚来到球队时,他们对少年的态度……
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他们即将失去宝贵的小树苗。少了直树,就算球队进了欧冠淘汰赛,也几乎不可能拿到冠军了。能进入半决赛他们都要放礼花庆祝了——看看直树住院的这一个月,球队连输两场,甚至输给了小组垫底的本菲卡,进攻火力不足的问题暴露无遗。
想到那个球场上意气风发、霸气自信的红发少年也许再也不会身披球队天蓝战袍为他们而战,一股郁结之气积聚在泽尼特球迷胸口。
“就算直树冬季转会期离开,我也不会责怪他。场上拼命踢球,场下拿着微薄的薪水,还遇到这样的俱乐部老板,换我,我也会走。”
有球迷在俱乐部官网留言,言词中透着满满的悲观。
“小树苗保护协会”网站,已经出现了直树冬季将转会去哪一家俱乐部的投票贴。
拜仁慕尼黑、曼联、尤文图斯、皇家马德里、巴黎圣日耳曼……一个个五大联赛豪门得票数动辄上千,衬得十几票的圣彼得堡泽尼特愈发可怜。
这样落差巨大的票数只说明两件事。
直树的园丁们对他能去豪门踢球充满信心,因为他们深知少年的实力。
另一方面,几乎没有人认为,直树还会留在泽尼特。
五大联赛豪门、欧冠常客球队和薪水低、老板不待见自己、差点被老板儿子撞没命的俄超俱乐部……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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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外界因为他的去留闹得沸沸扬扬时,直树正坐在圣彼得堡当地法院的原告席上,翘着腿画素描。
对面被告席上,辩护律师慷慨陈词,唾沫星子喷了一桌子。老板儿子坐在律师旁,驼背瑟缩,不时用复杂的眼神看一眼对面一脸淡然的红发少年。
直树早上刚一出院,就搭上飞往圣彼得堡的飞机,直奔法院,似乎急于将他送进监狱。但此刻,坐在法庭上、右手还打着绷带的少年却冷漠到仿佛庭上进行的官司和他无关一样。
从落座的那一刻起,直树就不停画着素描,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是因为已经肯定他会进监狱吗?
冰冷、带着令人悚然笑意的声音回荡在老板儿子脑海里。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看直树,转而将希冀的目光投向旁边的律师。
这是爸爸帮他找的,全俄罗斯最好的律师。有这么厉害的律师在,一定没问题的!
他催眠般自我安慰,竭力忽视心中涌起的不安。
如果这次能被无罪释放,他以后,就再也不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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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人席上,维克托看着对面缩成一团的棕发青年,蓝眼睛中,是低到仿佛结出冰碴子,能将人冻死的温度。
安德烈望着那冰封湖面般的蓝眼睛,低声说:“放心吧,那小子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光头大汉朝原告辩护律师的方向努努嘴:“喏,那是赤司请来的,全日本最好的律师。从业十多年来,未曾败诉,是胜诉率100%的王牌律师。”
维克托看向旁听席上安静坐着的红发青年,眼中温度回暖。
安德烈补充道:“当然,他的辩护费也不低。为了请他出国,赤司花了有1亿日元呢。”
维克托嘴角微微扬起:“赤司真的很宠直树呢。”
安德烈咂咂嘴:“可不是嘛!这个弟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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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判决结果没有辜负赤司花的一亿日元。
肇事者被判处有期徒刑30年,外加赔偿原告10万欧元。
以及,服刑地点,是全俄罗斯最可怕的监狱——位于西伯利亚,天寒地冻,与世隔绝,一年只允许一次探望。
那里关押着俄罗斯最穷凶极恶的罪犯。
被法警戴上手铐时,棕发青年腿都软了,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靠着法警的搀扶才勉强迈开双腿,颤颤巍巍地往外走。
经过直树身边时,他突然崩溃,哭嚎着死死攥住原告席的桌角,任凭法警怎么拖拽都不松手,指甲盖都被掀翻了一只,露出深红的血肉。
“让我换个监狱服刑!求求你!我发誓,我再也不喝酒了!”棕发青年哭得涕泗横流,声音凄厉到一些旁听席上的人都面露不忍之色。
“在那里服刑我会死的!我熬不到30年!那些犯人会把我活生生折磨死的!”
直树听着棕发青年凄惨的哭声,不紧不慢地落下最后一笔,审视一番完成的素描,满意地点点头。
他撕下素描纸,工整地折叠成一个小正方形,然后站起身,将它塞进青年上衣的口袋里。
他就这么站在青年身前十几厘米的位置,近距离看着青年流泪满面的脸。
“你不会死的。”直树柔声说,抬起完好的左手,仔细、温柔地帮青年理了理衣领,末了,还掏出纸巾,帮青年拭去脸上的泪水。
青年看着他带着笑意的面庞,止住哭声,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不要哭。”直树慢悠悠道,紧紧盯着青年的五官,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看到青年缓缓勾起嘴角时,他金色的眼眸中,猩红的冷芒一闪而过。
“进了监狱后,有的是机会哭。”
青年怔住了。
直树凑到他耳边:“舒适悠闲、荣华富贵,都不复存在。从今以后,你,只是一个阶下囚。”
“你不用发誓。我相信,你再也不会、也无法喝酒了。”
红发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青年松开手,任法警拖着他走出法庭,仿佛丢了魂一样。
坐进押送犯人的警车,一个警察好奇地掏出他上衣口袋里的素描纸。
“他送你什么……嘶——”
警察看到画上的东西,倒吸口凉气。
画上,是豪奢极致,足足7层的香槟塔,每一个透明的玻璃杯中,都盛着鲜红刺眼,质感粘稠的液体。
画面最下方,是圆滚滚的红色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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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外围满了球迷、记者。
几乎是在走出法院大门的瞬间,直树一行就被团团围住。一个个记者扛着摄像机,拼命把话筒往少年嘴边递。
“判决结果怎么样?”
“你冬季转会期会去哪个球队?方便透露下目前有哪些球队联系你了吗?”
“你怎么看球迷和俱乐部的冲突?”
直树皱着眉,表情僵硬,躲闪着人群的视线。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他还是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紧盯着看。
安德烈护着他受伤的右臂,维克托和赤司一前一后,四个人硬生生从人堆里挤出条路来。
“有什么想对球迷们说的吗?”
直树停下脚步,略带局促地看了看嘴边的话筒。
他想了想,认真、严肃地说:
“喝酒后,请不要开车。”
那记者愣住了。“就这些?”
直树点点头。“就这些。”
记者望着红发少年远去的背影,嘟哝道:“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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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把直树送到家就告辞了。
他这次外出一个多月,公司那边积攒了一大堆事情,再不回去,一众员工都要喝风了。
“好好修养,放假了回家看看。”临走前,赤司递给直树一个足球,上面是c罗的签名。
“不要只想着足球。你还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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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树打开客厅的灯,明亮的暖光遍及每一个角落。
他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愣愣地环顾一圈熟悉又陌生的家,一时竟不知要做些什么。
在医院的一个月,他身边有体贴温柔的兄长赤司、豪爽热情的保镖安德烈,举着相机拍个不停的列夫……
还有……
直树脑海中,浮现出白发男人爽朗温暖的笑颜。一双深邃的蓝眼睛中,隐约映着他的身影。
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他突然,想不起来了。
“叮咚——”
门铃响了。
直树打开门。
维克托笑着握住他的左手。玛卡钦摇着尾巴扑到他腿上。
“嗨~从今天起,我就搬过来和你一起住了哦。”白发男人眨眨眼,嘴唇弯成独特的心形。
“你介意婚前同♂居吗?”
直树抿着嘴,左手环上维克托的腰。
“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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