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指尖轻轻捏着, 没用上什么力气, 眼睛虚虚的睁着,看起来也是在强撑着精神。
霍城低下头,那枚钻戒还戴在她手上, 床头灯投下昏黄的光线,折出淡淡的光。
他按捺住自己的心跳, 转过身轻拉下她的手, 声音在这夜里柔柔的。
“不疼了。”他嗓音低沉,带了催眠的作用。“睡吧。”
“好。”得到了答复, 程昭再也撑不下去, 眼皮像沉了千斤坠,一点点的闭上。
看她睡熟, 霍城轻手轻脚的出去,喝了一大杯水才感觉呼吸顺畅了,长出口气,坐在沙发上一点困意都没有。
这一晚上程昭睡得并不平静。
到了半夜的时候, 她呼吸明显粗重了许多,身上发热,盖好的被子都被她嫌弃的丢到了一边。
她房间的门霍城只给虚掩上了, 里面刚出了第一声动静,霍城就已经睁开眼, 起身推门进去。
身体的不适让程昭眉头紧皱, 她面色潮红, 额上细细密密的出了汗。
霍城摸了下, 热度比之前还要高了些,找出温度计,量出的体温也是快39度。
再这样下去,人怕是要烧坏了。
他把程昭扶起来,让她倚在自己身上,程昭的呼吸轻了不少。
“阿昭。”他轻唤,“你这样不行,我们去医院。”
他说着要抱程昭,手却被她拦下来。
程昭无力摇摇头,脑袋里混沌一片,却还是拒绝,低声道:“不去医院……”
“你烧的厉害,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用……”程昭深呼吸了几口气,眉间已然拧紧,“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事的。”她说话有些费劲,顿了顿,又道:“你帮我倒杯水吧,吃点药就好了。”
她极力坚持,病中的程昭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可霍城到底是没有再强迫她。
拿出药又给她吃了两粒,半威胁道:“过两个小时不见好转,不管说什么也要去医院了。”
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了,程昭可怜巴巴的,眼里闪着水光:“霍城,我病着呢。”你还威胁我。
霍城不为所动:“那就更应该听话了。”他把杯子给她盖好,这次没有再出去,“睡吧,我在这,一会就好了。”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宽慰谁。
四周一时间静了下来,霍城始终没有离开,每过半个小时就观察一下程昭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她真的不想去医院,后半夜倒是真的没有再严重,蹙起的眉头随时间的推移渐渐舒缓,霍城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程昭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窗帘没有拉紧,朝阳从缝隙里钻进来,金黄的光扑了进来,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还有床前人的身上。
嗯?
床前人?
程昭一手捂在额头上,出了一夜的汗,身上黏腻感明显,额头也有些发凉。
她半撑起身子,看着霍城的侧脸发愣。
回想了好一会才把昨晚的事情七七八八的记起来。
那是他照顾了自己一晚上。
程昭坐直,细微的响动惊醒了霍城。
他弹跳般的直起身,反倒把程昭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意识回笼,霍城眼里瞬间清明。
不等回答她的话,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她的体温,确定正常了,他才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哈欠。
“还有哪不舒服吗?”他问。
“没有。”程昭傻乎乎的回答。“你……一直在这?”
“不然呢。”霍城掐了掐眉心,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才说:“我说阿昭,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病了才让我留下的?”他俯身,调笑道:“我可照顾了你一晚上,有没有点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霍城的目光望入她的眼里,里面无波无澜,像是水面一样倒影着他的脸。他喉咙滚了滚,视线下移,逐渐聚焦到了她的唇上。
他想,他要说出来,该不会被打吧。
“糖。”他直起身子,移开目光,不知看向什么。“请我吃糖吧,一直没告诉你,我有点低血糖。”
“……”
他是不是还没睡醒,开始说胡话了?
程昭莫名其妙的看他仓皇离开的背影,好一会才起来洗漱。
晚上出的汗早把一身的能量全部排出去了,程昭感觉身体有些发虚,肚子也凑热闹的响了起来。
她把自己收拾妥当,出来就看见霍城在厨房里忙活,小锅坐在炉灶上,里面咕噜咕噜的不知在熬煮什么。
她凑过去,霍城手拿着筷子不停的在锅里搅拌,看身边冒出来一个脑袋,他还不留情的推了回去。
“一边坐着去,马上就好了。”
程昭家里可以利用的东西实在屈指可数,霍城找了半天也就是找到了一袋米,连上次他吃到的鸡蛋都没有了。
不过也好在程昭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吃那些油腻的,清清淡淡的正好。
他把白粥盛出来,上面一点油星都没飘着。
程昭饿了一夜,见面前孤零零的一碗粥,突然有点委屈。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恃宠生娇。
程昭也觉得自己矫情了。人家照顾了她一夜不说,早上起来还给她做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还在这挑三拣四的,着实不好。
可想是一方面,脸上的表情就又是一方面了。
霍城哪会看不出她是什么意思,坐在她对面头也不抬,唏哩呼噜把自己的那碗喝了,可程昭还拿着勺子一粒粒的喂嘴里。
霍城也是头次见到程昭的这一面,瞧着有趣,可还是不能放任她这么下去。
敲了敲桌子提醒她:“太阳该下山了。”
程昭抬眼:“你们家下山那么早。”
霍城“嘿”了声:“就是我们家,快喝。”
再怎么磨蹭也有喝完的时候,霍城手艺不错,可还是白粥,没什么味道。
胃里暖暖的,程昭帮着他把碗筷收了,看他要走,也拿了钥匙跟他一起下去。
霍城笑着:“怎么,舍不得我?”
程昭瞥他一眼,说:“我去上班。”
“你刚好,不多休息几天?”霍城不大赞同,瞧了瞧她的脸色,还是差了不少。
“过去看一眼,没什么事就回来了。”程昭说。
话虽这么说,可她终究是好几天没过去了,堆在手里的事情不少,都要处理。
拗不过她,霍城还担心程昭的身体,自告奋勇的给她当了回司机。
病了照顾她,饿了给她做饭,现在又送她去上班,真堪称二十四孝好老公了。
程昭看着他的侧脸,琢磨着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把他拿下。
愣神中,霍城忽然扭头,她把抓了个正着,想装作没看都不行。
“躲什么躲,想看大大方方的给你看。”霍城肆意笑道,“是不是越瞧越对心思了?觉得我也挺帅的。”
帅是帅,可你是不是有太自恋了。
程昭移开眼,不给他自恋的机会,可嘴角还是弯起了一个弧度。
这个早晨,过得好像还不赖啊。
到了公司,程昭一进门,迎面就是徐俊那张脸。
程昭毫不留情的一掌抵在他脸上,硬生生的止住了他向前的扑势。
“我可结婚了,小心我老公过来揍你。”
徐俊刹住车,脸上摆满了不信:“你骗我。”
程昭耸肩:“你可以试试。”
“算了。”徐俊泄气,嘀咕道:“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是先有主了。”
听他的语气就听出来了,程昭翻着这几天的文件,偶尔抬眸看他一眼,毫不意外道:“又碰钉子了吧。”
徐俊叹口气,整个人无精打采。
在柳子泉那碰钉子都成家常便饭了,要是寻常的钉子他早就习惯了,可这回……心里真不是滋味。
他想起昨天碰见柳子泉和她挽着的那个人,愈发的不得劲。
“不说了不说了。”他摆摆手,似要挥去那段记忆。“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出去,关上门前,他隔着缝,夸了一句:“戒指不错。”然后才出去了。
为了把戏做得逼真,程昭一直没有摘下戒指,也不贵,就当带着玩了。
可徐俊这话是什么意思,看出来是个赝品了?
拐弯抹角的干什么,直接说不就好了。
程昭轻嗤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注意力都在文件上面了。
***
外面,霍城把程昭送到地方,刚要坐车回去,手机就来了电话。
胡志杰办事向来效率,不过是昨天托给他的事,现在就已经查出点眉目了。
霍城把电话接听,胡志杰开门见山,直接道:“程家的情况都查出来了,我现在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