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大执政官号”蒸汽机车呼啸着驶过，扬起一阵灼热的风。在换上崭新的动力系统以后，“大执政官号”的时速可以轻易维持在80公里/时以上，对沙漠里的多数机车形成了巨大的优势。而紧随其后的“快乐佐拉号”则稍逊一筹，但也没有被落下多少。
“大执政官号”上满载军团士兵，“快乐佐拉号”则搭载着特勤司的不少干员。
克劳迪娅·波左用墨绿色的布条把脸包得严严实实的，身上裹着同样墨绿色的长摆大衣，长筒平底靴的每一个环扣都紧紧搭好。她用右手抓住车门门楣处的横栏，从“大执政官号”机车的左侧探出半个身子，透过橙色的护目镜遥望远处。
远方的地平线上，不时出现几个黑点，其中某个落单的黑点，便是她的目标。
“克劳迪娅，还有21公里。”男人的声音传出，被风沙打散。
克劳迪娅·波左晃回车内，扯下遮在面前的布条，朝着男人说道：“士官长，我想我告诉过你，叫我波左。”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笑嘻嘻的士兵们。他们只感到后背一凉，立即闭上嘴，坐得端端正正。
“是，是，波左，还有21公里，你要来点烟吗？”士官长是一个两鬓已经发白的中年人，身材保持得很好，大概经常冲在最前线上，但也因此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亮出手上的锡盒，里面装着四根长短不同的烟卷。“手工制作，质量上乘……”
看到波左点头，他抽出最长的一根抛过去。
波左用两只手指夹住半空中呈抛物线下落的烟卷，衔在嘴角，又接住士官长扔过来的火柴盒，划拉两下，点着了烟卷。动作一气呵成。
有几个士兵吞下口水，“咕”的声音被杂乱的风声和引擎声盖过。
波左的目光扫过他们的喉结，又回到士官长的身上。士官长穿着一件磨损严重的军团制服，黑白交杂的鬓发及络腮胡格外显老，眼神里满是疲惫，属于军人的锐气几乎消磨殆尽，尽管他其实还不到五十岁。
被分配到沙谷省这种缺少真正挑战而又有着无数琐事纠缠的偏远角落，无异于对精干之人的放逐，而放逐的效果，就在于对人精力的消磨。
“你的烟不错。”波左吐出一个烟圈，“苦涩的火蜥蜴，提神醒脑。你在烟草铺干过？”她注意到烟卷很紧实，不同于机器压制的烟卷的粗糙质地。
“十二岁时，在火蜥蜴当学徒。”士官长自己也点起一根，吞云吐雾，娓娓道来：“那时候烟卷机还没普及，火蜥蜴主打高端市场，我跟着卡南，就是制作火蜥蜴三号的那个……”
“‘瘸子’卡南，火蜥蜴三号是无与伦比的杰作。”波左靠在门框处，随着车身摇晃着。
“就是他。我跟着他学浸泡、烤制、卷烟，那堆工序。虽然后来没干这行，却留下了这个爱好……那是手工烟卷的黄金时代，像卡南那样专攻技艺的人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而现在不行了，机器正在扼杀人的创造力。”士官长似乎颇为惆怅。他摊开双手，摇了摇头。
“军队本身也是一种机器。”波左摇摇头，士官长意志之消沉出乎她的意料。“你经常讲述这个故事？和大兵们……”
士官长笑。“老年人的坏习惯。雅各布跟我最久，他应该听过很多次了。”他伸手指向坐在小圆窗边，手里捧着一本黑皮小册子的年轻人。
年轻人听到士官长叫自己，抬起头来。
“这些话几乎成了您的祷告词了，长官。”雅各布字正腔圆，帝都口音。答毕，又继续埋头阅读小册子。
波左眼前一亮。
“雅各布，是吧？”
“是的，波左特员。”雅各布又抬起头，用手推高眼镜。
“你是帕兰人？”
“布里斯托尔区，船工之子。”
士官长插话道：“雅各布会修车，会记账，有条理，记忆力清晰。是我在军团生涯中见过的最优秀的文职人员。老康纳斯一直想要走他，但被我拒绝了。”他又补充道：“老康纳斯是后勤部的，缺个能干的秘书。”
“嗯。那本书呢？”
“《加西亚帝国皇帝情史》。我看过三遍，好看极了。”抢话的是刚才吞口水的某个大兵。他迎上波左的目光，眉毛一挑，自我介绍道：“巴里·科温顿，未婚，身强力壮，能够满足一切需求。”他无视了士官长内含警告意味的眼神提示。
除了士官长和雅各布以外的几个士兵均露出了不那么雅观的笑，戏谑地望向波左，等着看她的回应。
“哇哦。”声音短促。
波左把烟头甩出敞开的车门。只剩半截的烟头在风的提掣下呈直线飞射而去，钉进沙地。与此同时，她走向巴里·科温顿，步速极快，在他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之前，朝着他的腹部闪电般地来了一拳。
“蓬”的一声十分响亮。
巴里·科温顿惨叫一声，双手捂着小腹滚下座位，蜷成畏缩的一团，不停发出低沉的嘶声。
所有人都看呆了。
“你的士兵不怎么样。”波左重新走回门前，经过士官长时对他这样说道。
士官长扯动嘴角，无言以对。刚才那一拳，看起来不止1500磅。科温顿的身体如何，他再清楚不过，想一拳干倒他，就要有这个数。
一个女人打出了这个数……
“那本书是什么？”波左靠到门框上，又问。
“啊……”雅各布回过神来，慌忙答道：“施特劳斯的《春日颂曲》……”
“诗集。”波左打断他，“阴谋反对者们的惯用伎俩。施特劳斯是与帝国并肩作战的伟大诗人，陛下亲自为他颁发过金橡叶勋章。”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说道：
“那是一个战士至高无上的荣誉。”
士官长苦笑。
忽然，一声脆响，“大执政官号”剧烈震颤起来，整辆车向着一侧腾起，又在重力的作用下重新回落。尽管机车没有受到严重的创伤，但却失去了先前的行驶速度，停顿在原地。
“该死！”
士官长立时站起。“是沙盗！立即准备战斗！”
这是，又是一声脆响，紧接着是恐怖的引擎爆炸声，还有被硬生生截断的惨叫声，最后是重物落地的沉重声音。
借着“大执政官号”的玻璃窗，众人看到，一团熊熊燃烧着的黑色金属正头朝下插在沙丘上。
![[综]我的兄弟遍布全世界](/cover/101/101910/101910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