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扇有点忧愁,于小澜本就和她相处不太融洽,让他俩强行凑在一块简直是比扫茅厕还难受。
一路上千扇半个身子挂在于小澜柔弱的躯干上,对方木着一张脸,胸口起伏着却咬牙不肯大喘一口气,连千扇都为他揪心。
“于小澜,你是女孩子吗?”千扇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于小澜气得把千扇扔下,指责她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男性尊严!”
呃,这不是觉得他比她更像女孩子么,千扇转着眼不说话。
于小澜叉着腰背对千扇调整呼吸。
从蹴鞠场回宿舍别院的路很多,于小澜为了早点送她回去,抄了一条偏僻的近路,少有其他人经过。他们现在身处一片小树林,千扇估摸着撑着树干自己也勉强能走回去。
既然这么难受,不如各走各的好了。
千扇对于小澜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个小包裹放在宋白栎那儿,等会要用,麻烦小澜去帮我拿回来行不?”
于小澜转身,黯淡的脸色突然鲜活起来,二话不说去了。
千扇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停下来靠着一棵老树暂作休息,不多时察觉身后有轻响,千扇一动,问道:“谁?”
那人丝毫没有要隐瞒自己行踪的意思,闲闲踱步过来。
正是司徒,脑门上还顶着她踢出来的红色印记。
千扇尴尬别过脸,她直觉司徒是来找她麻烦的。毕竟三天前他单方面吼了她,她也没再和他亲近说话,方才球场她俩明争暗斗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两人的友好关系怎就变成这样了呢,千扇一时感叹。
抬头,司徒已走到她面前,正撩起她的裤腿查看肿起的脚踝。由于没有及时处理还强行逞力踢球,脚踝肿得老高,红中带黑紫,隐约可见暴起的血管,惨不忍睹。
司徒看着看着莫名生气。
你撩我裤脚经过我同意了吗?千扇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司徒视线和她交汇了片刻,然后不怕死地在她脚踝处戳了戳,痛得千扇吸了一口凉气,反射性地向他伸出拳头。
却被司徒抓住,他脸上是冷漠的表情:“你想让手也受伤么?”
千扇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已经将司徒诅咒了千八百遍。
他垂眼,视线重新落在她的伤处,问道:“疼么?”与平日不正经的语气不同,轻轻淡淡的,听不出是关切还是幸灾乐祸。
在听不出的情况下,就被千扇理解为后者,这更让她气愤,她想对司徒破口大骂,但,作为公主,必须得有修养,她还指望东方院长能在父君那儿夸夸她温婉懂礼,修养良好,所以,骂人这种有损修养的事她不能干。
她扯着笑,尽量让自己显得大方,平和道:“让司徒公子失望了,一点也不疼。”
司徒目光直视她,声音冷了几分:“是么?”伸手又戳了戳,看到千扇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很快便没了,又恢复淡漠的口吻:“你选择,是我背你回去,还是抱你回去?”
千扇鼓着脸,倔强道:“我都不选!”
司徒沉思道:“那我只好……”
于是,千扇就被司徒扛米袋一样扛回去了。
千扇被扛回房时雪沫已在房间焦躁候了许久。
见自家主子被刚才赛场上斗得如火如荼的公子扛着回来,尽管这个公子很好看,雪沫还是一脸震惊,想着公主是不是会被欺负了。
雪沫到门前伸出手想赶紧把千扇接过来。
司徒却当没看到,扛着千扇直接去了内室,把千扇放在床上。
千扇脑袋向下血液逆流被扛了一段时间,此时放她下来已头昏眼花,摸到硬实的物体就想倒下去歇一歇,没想到栽了个空,司徒没来得及放手又把她扶稳。
雪沫过来靠着千扇,小心翼翼道:“公主,你可还好?”
“不碍事。”千扇迷迷糊糊道。
司徒坐在千扇床边,吩咐雪沫:“拿点冰块和毛巾过来。”
这些已经提前备上了,雪沫直接从外面将东西端进来,就看到室内司徒把千扇的裤脚挽了上去,一手轻托着她的伤脚放在他腿上。
千扇已经能看清醒四周了,这下手足无措,用眼神向雪沫求救。
雪沫吓了一跳,把东西放在床边对司徒道:“公子,男女有别,还是我来吧。”
司徒颔首,没说什么,小心把千扇的脚放下,自己站到一旁看着。
雪沫拿毛巾裹着几块冰敷到伤处,千扇不顾形象叫道:“疼疼疼……轻点……”
司徒抱胸,在想这丫头方才的骨气哪去了。
雪沫无奈给千扇揉捏按摩小腿放松放松。
放松下来的千扇感觉到身上有一股灼灼视线,顺着视线,看到那人的脑门,不自觉咽了口水:“那球,我真不是故意往你脑门踢的。”
“……嗯。”
“是你回头太好看了。”
“……”
“不小心撞到你也是我没注意你在旁边。”
“嗯。”
“我们最后还是赢了。”
“嗯。”
“我也没有同你置气。”
“哦。”
司徒回答太敷衍,一看就是对她还有意见。千扇歪头想还要解释些什么,司徒先一步低声道:“抱歉,那晚是我失礼了。”
千扇口瞪目呆,没想到司徒居然会道歉,还是为这事道歉。她有点惶恐,连忙道:“不不不,此事是我错在先,你生我气乃人之常情,不用道歉的。”
司徒没把她话当真,只是拿过枕头给她靠着,道:“你休息一会儿,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其他人就快回来了,他待在千扇房里太久怕会引起非议。
话刚说完,一张小笺从半空中慢悠悠飘落到地上。
千扇心里直呼糟糕!
两只修长的手指将小笺捡起来,司徒居高临下扫了一眼,然后伸出手缓缓递给她,嘴角勾起一丝略有冷意的笑。
千扇觉得现在的司徒才可怕,缩了缩脖子,颤抖着手接过,小声解释:“我已经尽力了,写不出更好的句子了。”有时晚修他会教她诗词作文,可她还是这水平,有点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就像她做不出算学题他会呵斥她一样。
司徒不再看她,只是冷声道:“‘盟’字写错,下面是‘皿’,不是‘血’。”
千扇找到那字,发现果然有错,羞愧对司徒道:“谢谢,那等会我再改改。”
司徒气的不想同她说话。他以前强行将她与姜桓凑成一对,是为了让官蠡皇族和姜桓生母家族互相牵制,而且断定他俩擦不出什么火花。
可现在看千扇这扭捏的形态,分明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他越想越气,这房间一刻也不想多待,重重拂袖而去。
千扇怔忡,至于么,片刻后想起他之前的话,大声往外道:“晚上不用过来了!”
自然没人回答她。
雪沫全程竖起耳朵,一颗八卦之心蛰伏了许多,待门被关上终于破土而出。一脸求知欲问千扇:“公主,那人是谁?”
“北辰司徒家扶玉。”
“是他!”雪沫惊叹一声,“公主公主,你说说俩是怎么勾搭上的,有哪些纠缠恩怨?”
勾搭?千扇坐正了,低头审视雪沫:“我不在,你都想了些什么东西?”
雪沫不好意思眨了眨眼,却想,公主不愿意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说明他俩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她无意瞟到了千扇手中的小笺,正好想看看主子写了什么惹得那位公子生气。
这一看下去,雪沫眼睛越瞪越大。
千扇见状,觉得此等东西太令人羞耻了,忙收好小笺,问:“有问题吗?”
雪沫再次确认:“这是公主写给北辰二殿下的?”
千扇咳了咳:“是这样,我想我们结亲前多多交流、培养培养感情会更好。”万一实在交流不来,她还可以退亲,总比结亲后两人再大眼瞪小眼好吧。
雪沫快要愁死了,公主好像脚踏两条船,而且还被其中一条船发现了,这该如何是好?
千扇完全不知道雪沫内心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去拿些纸笔过来,趁现在没事我再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