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男学生没了白月光,女学生没了恶霸头子,整个书院开始陷入气氛低迷期,上课时大家都无精打采的。
为调动大家的修习积极性,东方院长联合几位先生商议,决定要搞场郊游带大家散散心。
藏书阁内,纳辞院的学子散坐在各个角落,千扇和司徒选了二楼一个隐蔽的靠窗位置,周边看不到一个人。
司徒沉静翻看千扇的功课本,修长的手指划过纸张,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千扇面前摊着一叠书,目光直直盯着书上的小字,乍一看去很认真,事实上眼神半天没挪动。
“这里,方先生课上提到过,书卷上也有原话,你是记岔了还是压根没记?”
“哦。”
司徒抬手就将千扇的功课本敲她脑门上。
千扇回神,心虚地揉脑门:“司徒兄,我们商量个事,你以后能别往我脑门上敲么,听说敲多了脑子会变蠢……”
司徒呵呵:“反正已经蠢了,少敲几下也不会变聪明。”
“……”她要和司徒绝交!
司徒靠近千扇,指着书上翻开的一页,凉声问:“方才看了那么久,可有记下来?”
两人间呼吸可闻,千扇不动声色避开了些,理直气壮道:“没有,你不是说我蠢么,蠢人是记不住的!”
司徒挑起眉尾,“狡辩,你方才是在想什么不干净的事儿?”他明明把千扇的话本子都没收了,难不成她又弄了一批新的?
看来得切断货源才好。
千扇:“你乱讲!谁会想不干净的事?”
司徒幽幽地看她,似是在说,不就是你么。
千扇捂脸,诚然,得知宋百栎和于小澜刚有一腿的那会儿,她确实胡思乱想过一阵,甚至还将胡思乱想和司徒分享讨论哪个版本更为合理,虽然是她单方面在分享讨论……
“我是在想郊游的事。”千扇的声音从指缝中透出来,“东方院长不是说要开展一次意义深刻的郊游么,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司徒敛了眉色,沉声:“其实,我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人不详的预感在郊游当天成真,东方院长表示,为加深众学子对生活不易的认知,此趟出行每人至多可带两百个铜币,若有超出或变卖值钱物什,一经发现一律充公!
有学子抗议:“院长,我们平时吃饭住宿怎么办?一百个铜币不够用啊!”
“何止是不够,连去翠仙居吃顿饭都不够!”
东方院长拂着灰白的胡子,语重心长:“不见民间疾苦,不知一粒米粟之不易。两百个铜板够穷苦人家用十日了,而在尔等这里,还不到一顿饭钱!看来,此趟出行意义非凡,定能磨练各位的意志。”
东方院长意志不可动摇,连司徒、宋百栎等学生代表都没说什么,其余人的抗议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千扇默默吐槽,不是说好带他们散心的么,怎么搞起了教育活动?
学生一共三十人,先生四人,分为了两队,每队由两位先生带领。当然,跟在他们旁边的,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影卫,是连先生和明管事派来保护他们人身安全的。
纳辞院和经博院的人没有区分,三十人随机分队,千扇和赏花三人组的其他两人分开了,她到了司徒那队,不仅是司徒,队里其余人几乎都是经博院的,而且就三个姑娘。
偏偏领队的先生是主要教导纳辞院的陈先生和五溪先生。
那一厢,何姑姑和方老头带领的纳辞院学生也很头疼,在书院最凶残的两位先生眼皮底下,做什么小动作都容易被揪出来训一顿。
两支队伍按照不同的路线出发,五日后在东临国临海小城黎郡汇合。
路上吃穿住行,全靠两百个铜板。本来学生们有的带了多余的钱,但影卫们贼精了,才一个晚上,多余的钱全到了两位先生的口袋。
陈先生温和地提示:“如果两百个铜板确实不够,诸位可以想方设法挣些钱财。自食其力所得,是不会被没收的。”
千扇咬了两口馒头,猛地点头,原来还可以这样,她能街头卖艺赚钱啊,比如胸口碎个大石什么的。
其实她还可以去赌场赢些钱,但肯定还没迈进赌场就被影卫抓起来了。
天知道,她早晨中午都吃的馒头,现在已经想吐了。
得知千扇想通过表演胸口碎大石挣钱想法的司徒,颇为担忧地看着千扇的胸,叹道:“本来就没有多少,再砸几下恐怕就凹进去了。”
不知所云的千扇:“???”
注意到司徒的视线,反应过来的千扇:“!!!”
五溪先生出门还带着他的琴,笑吟吟评道:“姑娘家舞刀弄枪的多不好看。”这话他只敢在连先生听不到时说说,不然连先生知道五溪先生这般讲他弟子,非得把他琴弦全斩断才罢休。
“我们纳辞院的学生,吟诗作文、弹琴作曲,哪个不是信手拈来?”
五溪先生显然太高看千扇了,她是纳辞院的另类。而且,队伍里几乎都是经博院的,经博院的做什么呢?去茶楼里给人说书、高谈政事给人洗个脑让人乖乖奉上钱财?
千扇摇头晃脑了一阵,想着,还是表演胸口碎大石最省事儿。
于是,在司徒颇为头疼的时候,千扇已经在热闹的街道上找了一处地方,张罗着大家过来看她碎大石。
千扇站着一块巨石旁——那是她把人家废弃屋子的地板都掀了才挖过来的,扬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女不才,一家人经过到贵宝地,身上已无多少银两,为了挣口饭钱,现在表演个胸口碎大石,如果各位看得高兴,还请打赏打赏。”
千扇拍了拍胸脯,将锤子甩在面前,“哪位好汉愿意一试?”
呃,还得让看戏的人来动手。
可千扇看上去是个不经揍的姑娘,这一锤子下去,保不准半口气就没了。是以,众人纷纷后退,都不敢当这刽子手。
千扇忙道:“各位不用担心,我很能扛的!”
司徒低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千扇如见到救星:“这位哥哥,不如你来试试吧?”
“这是让我当托儿?”司徒在她耳边,轻声问。
千扇耳朵痒痒,微侧了些,结果脸蛋擦到对方柔软温热的物什上,整个人都慌了:“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司徒的眼神幽暗:“……你叫我什么?”
千扇改口了:“兄台,现在不要计较这些,大家都看着呢。”把锤子硬塞到司徒怀中,千扇英勇赴义搬起巨石,“兄台,来吧。”
司徒掂量着锤子,众人屏住呼吸,生怕这位好看的公子把姑娘砸伤了闹到官府去。
锤子被举起来,千扇眼里是期待的光茫。
下一刻,锤子轻轻砸下,巨石四分五裂。千扇什么都没感觉到,瞪大了眼坐起来。
众人松了口气。
千扇指尖沾了一点巨石碎裂的粉末,心下惶然,再仰头看司徒,他也正在俯视她,两人心情都很复杂。
艺是卖了,可赚得的银钱没有多少,还是得省着点用,千扇晚上不用吃馒头,她可以改善一下伙食吃肉包子了。
而且她还要将赚得的钱分给司徒一半。
她现在是不敢和司徒叫板的,甚至主动上交钱财,宛如狗腿的小弟。
司徒那一锤子,让千扇刷新了对他的认识,连先生说司徒不如她一个小姑娘,千扇内心就呵呵呵了,那么深厚的内力几个人比得上?
司徒现在也很苦恼,他不愿拂了她的兴致便配合了她的表演。他自是不敢让她冒险半分,故而砸下去时控制了些力道,如此一来,千扇便发觉了他有内力这回事。现在两人在一起,都不像以前一样有话直说,千扇对他,明显产生了隔阂。
其他同窗都在分享今日赚钱心得,没有像千扇所想的那样去茶楼说书忽悠人,大部分找了酒楼商铺,噼里啪啦帮掌柜算了一下午的账,或者是支个摊子代写家书,当个疑难顾问什么的。
对比下来,千扇和司徒两人的收入就寒碜了。
千扇主动认错:“对不起司徒兄,都是我拖累了你。”
司徒就着粗瓷碗喝了一口茶水:“嗯,你知道就好。”
夜间住宿是另一问题,其他人有了钱,住店都有了底气。
最后只剩司徒和千扇,五溪先生在他们中间冒出来,又给了提示:“都说了姑娘家不要舞刀弄枪,东临人尚文不吃这套,住宿的事,你们可以找农舍,帮他们做些农活兴许能收留你们……当然,靠口才或者只刷脸也是有可能的。”不正经的视线一个劲往两人身上瞟。
闻言,千扇默默站到了司徒身后。
五溪先生一脚踏上阶梯,想起什么停了,“对了,城南有破庙,城北有桥洞。”
千扇在司徒背后怔忡。
司徒回首摸了摸千扇的脑袋,“放心,不会带你去睡破庙和桥洞的。”
两人如五溪先生所言,找了一家农舍,司徒不费吹灰之力,还真凭脸带着千扇成功入住了。
刚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然而得知农舍只剩一间客房时,千扇的兴奋劲很快就被消磨了。
司徒怎么挑了个这么寒碜的农舍啊!
千扇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司徒挽了衣袖,语气微凉:“给你蹭还挑三拣四?今晚你打地铺。”
千扇噎了噎:“……打地铺就打地铺。”她收拾了被子开始铺床,一边哼着:“我的铮铮铁骨哟。”
司徒:“……”
倒不是他不怜香惜玉,何况这还是让他心猿意马的姑娘。司徒本就只是逗逗她,但真的看到姑娘娇小的身子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望着他时,又颇为心疼她,内心暗道:“让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司徒淡淡:“你睡床吧。”
千扇毅然决然地拒绝:“怎么能让司徒兄打地铺呢!”
司徒:“……或者一起睡床也行。”
千扇:“孤男寡女共处一床,不行不行。”何况她还和姜桓有婚约。
司徒心道:“又不是没同睡过一张床。”
千扇还是赖在了地上睡了一晚,但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而司徒,看着千扇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