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找一个人,我去了忘川,模糊了对他的记忆,怕忘了他,我去了三生石,刻了他的名,寻不到他,我遁入十八之地,造了一个又一个傀儡,都不像他。”耿星河跪在一片尸海中,满地猩红,满身残血,他把滴着红色血液的手放在眼前,痴愣的喃喃自语。
“奈何?奈何?你既可以造一个他,又如何来杀人泄愤。”佛祖道。
“傀儡无心无情,不生不死,终究不是他。”耿星河用疲惫的语气说着。
“不生,你可以赠他生。天立生死不可逆生死,是因为有**,有**就会有羁绊。”
“原来,佛也有雄心壮志?”耿星河勾唇一笑,嘴边沾到的别人的血给他增添了一抹邪魅。
“佛,六根清净。择该而取,时也世也。”佛祖憨憨地大笑,顿时显得他慈祥无比,须臾,他止了笑,道:“花争肥,树争风雨,鸟争巢,人争利,臣争权,神争供奉,世间活物皆有**,佛也不例外。”
“哈哈哈……大慈大悲佛祖,你的**呢?”
佛祖低头凝视,空气都安静了,气氛变得有些紧绷。但是耿星河不为所动,他也静静地看着他。
最后还是佛祖打破寂静,说道:“众生平等。”
“好一个众生平等,看来为了这个**,佛祖也得打一场恶战。”
自此,一个说着众生平等的佛成了魔的师傅,他在横尸遍野的城里收魔为徒,交魔佛法,冷眼看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一滴又一滴的冷血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
师父?
众神惊讶地张大了嘴,什么情况?大魔王居然喊佛祖师父。
“佛祖,这是怎么回事?”天帝问。
“孽畜,回答。”佛祖没有回答天帝的话,反问耿星河。
“让他先解释诛仙台的事。”耿星河道。
“你……”天帝气结,刚想要质问佛祖为何要纵容这个孽徒造恶,哪知一道金光滑过,狠狠地打在耿星河胸口,耿星河一个踉跄,呛了口血,他捂着胸口咬牙道:“下手真狠。”戏演的不错。
“佛祖,鬼将军当真是你的徒弟?”
“当真。”
“佛祖,此人造恶多端,杀人无数,难道不该诛之?”
“此乃我佛家事,天帝,今日来,倒还有另一一桩事,需要你来了。”佛祖道。
天帝心头一紧,什么事需要自己?他的脑子快速转动,能想到的,只有那件事了。他叹了口气道:“佛祖,观音掉下诛仙台一事,真的是谬传,我从未……”
“胡说,分明就是你,把他打下诛仙台……”
“月老。”天帝厉声道。
“的确是谬传。”佛祖发言了,天帝松了口气,见他又到,“不过,有一个人你们都得见一见。”
佛祖抬手指向殿外,天帝和月老都顺手势望去,都不由一震。
一袭白衣的观音站于莲花座上,由远及近,来到众人面前。
“观音?”月老惊讶,说他老眼昏花也好,面前这个,的确与平日里的观音相差很大,但又不明显。
“许久未见,月老,可还好?”观音道。
“好……好。”月老猝不及防地挪开视线,若面前这人是观音,那跳下诛仙台的……
“天帝。”观音微微一笑,没有为难月老,她面向天帝,道:“还望天帝宽恕。”
“啊?”天帝流了滴冷汗。
在场所有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只是,分不清谁正谁邪。
“当年,误触了红线,毁了桩喜事,害了一人,伤了……”观音望向耿星河,“一人。”
耿星河猛地抬起头,他眼里有一丝猩红,什么叫害了一人,伤了一人。他欲问清楚,天帝抢先开口道:“哦?不知菩萨所言为何?”
“我误触了红线,被打下人间,想来这是我的天劫,在人间被一个道士散了神识,期间,你们见到的观音,是他人假扮……”观音顿了一下,又说:“寄生替我找来生柳,替我聚魂,我才得以重归。”
观音说着,她的莲花座的花瓣微微颤动,好像为菩萨慈祥的笑靥增添一抹生动。
听完观音的话,耿星河感觉头一阵眩晕,他的喉尖传来一阵血腥味,他心里万千思索,绕来绕去,心里的不安感似要把他生生撕裂。
生柳在她这里,那诛仙台下那个人是谁?生柳能认主的人,是谁?
“哦?这么说,那掉下诛仙台的,就是冒充你的歹人?”天帝道。
既然那人不是观音,前面的定罪就是子虚乌有,什么打下诛仙台,他不会做那么蠢的事?是谁做的,还得查清楚,想完,天帝笑道:“既是歹人,那么掉下诛仙台一事?”
“对啊,掉下诛仙台就是灰飞烟灭,查无可查啊。”一旁的神仙附和道。
“好……”佛祖浑厚的声音响起,“既然缘因月老树而起,就交给天帝,我们佛家不该越俎代庖。”
佛祖的话让天帝心虚不已,同一天,他还越俎代庖管着佛家的人,现在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满是讽刺。无奈,他只能平静地微笑。
“观音,还有你,跟我走。”
耿星河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去了。
……
众人散去,天帝怒视着月老,半天不说话。
气氛变得诡异。
“天帝……”月老颤巍巍的跪着。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我不知道那个是假观音,我只是不想再欠她了,我……唉。”月老痛心地叹气。
“哼,你要的许诺,我可是没给你?”天帝责问道。
“是,我是有私心,但我也没想到……那根红线会害得观音失去神识,你说过,那只是一道天劫——”
“月老。”天帝拍桌而起,眼神凌厉地像是要把跪着的人撕碎一般。
月老不敢再言,其实他也是有私心,当初他明明看出来那不是简单的一道天劫,可是他还是照做了,为了她,他宁愿用牵线积攒的功德换她一世幸福。
说来可笑,月老掌握了世上所有人的姻缘,却给不了那人一段正常人还有的爱情。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这些年,牵的是什么劳什子红线。一颗孤狼星而已,怎么就牵不了,引不成。
有人告诉他,那是这颗星的命,什么狗屁命,连孤狼星本人都有感情,凭什么劫了她的情,焚了她的红线。孤狼,孤狼就注定要孤独吗?
所以他改了别人的红线,系在孤狼星手上,那一年,她找到相守一生的人,在人间的山水之间,戏水鸳鸯。
同一年,一对璧人订婚,接着人间出了个半袍将军,他骁勇善战,英勇无敌,破城无数,过不久,他的未婚妻病魔缠身,人们都说是妖孽作祟,也有人说是将军杀孽太重,克了他的未婚妻,后来他的未婚妻一夜之间好了,可是他们却撕了婚书,散了。
作孽,作孽,早知如今,何必当初。月老后悔不已。
……
“跳入诛仙台的,到底是谁?”耿星河问道。
“星河,”这是佛祖第一次唤他名,语气中有一丝疼惜。这是四大皆空的佛所没有的。
观音给佛祖眼神示意,然后说:“你真的想知道?”
“是。”
“这,你就要问推他下去的人。”
“天帝?”
“不,另有其人。”
……
得知答案的耿星河疯狂地跑,他来到诛仙台,道:“我来找你了。”说完,翻身跳下去,坠入惊雷中。
我来找你了,等我。
……
“你这样做对吗?”佛祖面漏不忍,他是真的心疼这个徒儿。
“对。”观音笑着抚着净瓶中的一根杨柳,好一会儿,才又说:“倒是你,万年不见,怎么生出七情六欲了?”
两人相视一笑,在各自都不知道的方向,皱着眉头,露出忧虑。
佛生出七情六欲,是天将大乱的前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