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第二日,花钿带着身为男人的阿君去见花帮主时,真的让自持稳重的关山之主气的吐血。
花帮主不敢相信怎么自己的儿媳妇变成了个男人,更糟糕的是昨晚自己和花夫人去偷听,听到了很大的动静,儿子难道是和这个男人……
“你什么意思?”花帮主干咳了一口血,他使劲忍住心里的不适,声音沙哑地问。
“字面上的意思,”花钿一把揽过阿君,亲密地把脸在对方脸上一蹭,笑着说:“谢谢爹送我一个……好‘妻子’。”
阿君早在他揽自己的时候就火大了,更别说还做出亲脸这种……不雅的动作,此时他阴沉着脸,垂着头,他心里虽然怒火冲天,但从别人看来,他却像个温顺的小媳妇默默地跟在丈夫身边。
昨晚,花钿抢了他的收妖镯,威胁他配合演戏,那是师父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自然得要回来,所以他不得不答应花钿。
但自己明明立了三不准,不准做越距的动作,不准强迫他做其他不愿意的事,戏演完不准纠缠。这戏才刚开头呢,他就犯了一条大罪。阿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花钿知道自己做的过头了,连忙回一个歉意的眼神。
阿君恨不得现在就拍屁股走人,可是为了收妖镯,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忍了。
花钿歉意的眼神在花帮主看来就成了两个人眉来眼去,他一边在心里大吼一声: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边拔出佩剑直指花钿。
“逆子,你要气死我吗?”
“爹,这亲事是你促成的,不满意的又是你,怎么能说是我要气你?”花钿对亲事耿耿于怀,对花帮主用傀儡符控制他也耿耿于怀。
“你——”花帮主一气之下举起剑朝花钿刺去。
“不要啊,”花夫人拔剑挡开花帮主的剑,由于花帮主下了重手,他的剑在被打下的瞬间还是划到花钿的手臂。
阿君皱眉,连忙问道:“没事吧?”
“没事,别担心。”花钿朝他眨眨眼。
“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死了就不还我东西了。”阿君小声嘀咕一声。
花钿作出不听你解释的模样,又把阿君气得直瞪眼。
花夫人着急地对花帮主说:“你这是干什么,就不能好好和儿子说句话,听他解释吗?”
花帮主握剑的手直抖,他沉声道:“解释?你看他哪里有解释的意思。”
“钿儿,快跟你父亲解释啊。”花夫人拦住花帮主,着急地劝花钿。
“爹——”
花夫人和花帮主都停住动作,齐齐望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哪知花钿牵起阿君的手,十指相扣,说:“我和这个小道士是真心相爱的,请爹娘成全。”
“好一个真心……相爱,”花帮主看看他,又看看一旁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男人,苦笑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恶心的东西。”
“夫君……”花夫人想劝,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维护花钿,可是她也不想伤害花帮主。
“来人,把这个逆子送去山庄。”
这又是要把自己关起来了,从小只要犯了任何错误,他就把自己关在那个清冷的山庄里,没有一个人,没有食物……
一个人在山庄里待久了,所以十八年里唯一一次在山庄里看到一个过路人,他就像到了热闹的集市,见到了人山人海。为此他还激动了好几天,可是那人避了雨,走了,他又成了一个人。
花钿没有挣扎,这就是他的目的吧,他与生俱来的叛逆让他想逃,想逃,想逃出这个平静到让人孤独,岁月冲刷了**的绝境。没了**,与死有何区别。
花钿被人绑起来带走了。
“你,站住。”花帮主喊住想要跟上去的阿君。
“何事?”阿君冷冷地说。这是他站了这么久对花帮主说的第一句话。
“你是道家人,别给道家丢脸。”花帮主毫不留情地说。
“哦?”阿君勾唇一笑,道:“那就请师傅他老人家原谅了,丢这个脸,我愿意。”
“你……不知廉耻。”花帮主气结。
“不知廉耻?我至少敢为他丢这个脸,帮主知廉耻,不知道敢不敢呢?”阿君说完,转身离开。
身后的花帮主怔愣住。
敢不敢?我藏了他十八年,就是不敢冒这个险,于乱世前保住他就是我做的最冒险的事。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花帮主不禁想起了多年前,他想方设法把花钿往山庄送的事情。
……
“爹,钿儿错了,爹,不要送钿儿去山庄,呜呜呜。”花钿痛哭着求他。
“不务正业,玩什么猫猫狗狗,去山庄待半年。”就因为花钿练武期间给流浪猫喂食,他就毫不留情地要把花钿送去了小竹山庄。
花钿不去,他就以猫的性命相逼,花钿无奈遵从了他的意思。
可是半年一过,花钿回来就听说他前脚刚走,后脚花帮主就杀了那只猫。
从此,花钿恨上了他,凡事都与他作对。
可能他骨子里就是那样,对要护的人或物死死地护着,不容许有半分伤害。
……
想到这儿,花帮主默默地叹了口气。
“夫君,你就别担心了。”花夫人劝道。
“担心?担心没用了,该来的始终挡不住。罢了——”
他可以不逼花钿,可是那个人……留不得。花帮主心里想着没有说出来。
……
入夜,山庄黑得仿佛一个地狱,冷得入骨、噬心。
花钿坐在高高的竹栏上面,伴着橘色的孤灯,在黑夜里摇曳。
他望着远方,哪怕入眼的只是一片漆黑,他还是望着目不转睛。
突然,他听见稀疏的脚步声,再近些,他看见了那人好看的面孔,微弱的烛光那人的身子显得朦胧,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像阳光一样的笑容衬着他星海般的眸子,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他激动的跑过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小道士……”
花钿想要去拍阿君肩膀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的微笑凝固在嘴角,他靠他那么近,近到都能闻到空气里浓烈的血腥味。
“你……怎么,”花钿只觉得嗓子干涩,心里一阵慌乱,怎么会,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阿君的手上,腿上,身体上都有狰狞的剑伤,血染红了银白色的衣服,更让花钿揪心的还是心口的一道深深的伤口,还在流水一样流着血。
阿君微微一笑,突然放松下来,倒进花钿怀里。
花钿双手抖得不成样子,他突然好害怕,他紧紧地抱着阿君,好像他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想利用你摆脱那人,没想到……
和好多年前一样,那人像杀死猫一样,想杀了阿君,他还真是没变。
花钿跪在地上,把阿君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脸紧贴着阿君的脸,手颤抖的想去抚摸他的伤口,刚刚触及,又像触电一样缩回。
他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沾的是血还是泪水。
自己怎么会这么难过,明明只是认识两天的人,明明只是利用他,怎么会心痛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