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凌晨3点，闹钟响起，李朝东醒来，意识到要上工了。
李朝东是一名环卫工人，今年61岁，孑然一身。
他住在这地方是拆迁区深处的一间将要拆除的破屋，地上铺着凉席，锅碗瓢盆和液化器全堆在墙角。
隔壁刮风漏雨，但他住的这间还不错，干净，也凉快，就是蚊子多一些，电线是他从偷偷拉过来的一根，水就麻烦一些了。
他干这份工作已经十多年了，清洁工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一千多元，每一毛钱都要掰成两半儿花，所以他自己做早饭，上班之前他要洗脸刷牙，时间非常紧张。
窗外还是完全的漆黑，李朝东坐在凉席上回忆着，少见的没有先起来烧水下面。
就在醒之前，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前不久的早上，他发现的那个孩子，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白皮外国佬。
李朝东在lc区当了十多年清洁工，多年下来附近的许多居民他都能记下来了——虽然那些人经过上百次也还是不会怎么关注一个扫大街的清洁工。
所有清洁工的推车上都会挂着一个收废品的蛇皮袋，那孩子小时候放学，会特地把喝完的饮料瓶捏在手里，走上很远带给他，虽然次数不多，但李朝东记得他，他应该也记得自己——现在还记不记得李朝东就不知道了。
前不久的一天晚上，他已经睡下了，但不远处有个车撞了人，而且速度很快。
李朝东常年在大马路工作，时间长了便听过很多次肉撞在铁上的声音，听过一次就忘不了，所以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亮的时候，李朝东终于壮着胆子出去了，远远就看到一具穿着校服的尸体，孤零零摆在那儿，撞人的司机不消说，早没影儿了。
见到是那个学生的时候，无尽的悔意几乎将李朝东淹没。
“早点出来说不定有救。”李朝东想着，壮着胆子一摸，竟然还是热的。
后面的事情，和李朝东就没有太大关系了，他知道那孩子叫李超，他刻意没有给学校留下姓名工号，更不敢去医院看那孩子。
看样子还是没救回来，这是来找他了。
“娃儿，爷爷老了，爷爷实在没那个能耐帮你，你不要怪我，我这条命你要拿，就拿走吧。”李朝东悲从中来，老泪纵横，等待着想象中找他来索命的鬼魂。
或许是哭得过于悲戚，李朝东反应到有人上楼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引擎的嗡鸣声由小及大，胎面与柏油路摩擦尖叫着，路灯还未转换成绿色，一道模糊车影便毫不掩饰地呼啸而过，带走的风几秒后才撞破夏夜的空气。
“几分钟前，会长感应到江海市所在的方向有巨大的精神场反应，强度非常高，很可能是之前隐匿起来了，从波动判断不是已知的精神系能力者，这么大的动作一定是有所发现了。”耳麦中男人的声音很清晰，带着一丝后悔说道，“我们或许和特洛伊人犯了同样的错误，监视李超的小组联系上了吗？”
“没有！”天照大声喊道，试图压过前盖传进车内的巨大引擎声噪，“对方肯定不止一个人！只靠监视小组是阻止不了他们的！”
“我赶过去还要1个小时，在那之前你先撑住，分会的能力者也已经赶过去了。”电话里的男人说道。
“希望来得及。”天照默默想到。
……
数小时前，不过是又一个平常的周六晚上，艾萸照常来旧居和李超度过周末。
李超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两位朋友那天晚上所发生的故事，艾萸那儿就更不会说了。
在贪烤餐厅吃饭的第二天，十二中出了一个饭桶的故事就传遍了整个学校，李超在教室里频频被得知消息的同学围观，连初中部的小屁孩都跑过来了。
后面的一个星期，他吃光了生活费，好在后面几天食量终于开始下降，回复了正常。
与此同时，一次洗澡的时候，李超发现似乎连身材也开始了改变，首先是他似乎长高了几厘米。
在李超的审问下终于承认了叶佑莲先将李超吃饭的照片拿给江蓿敏看过之后，才被传播开的事实，同时两人还对李超能够二次发育并且偷偷长高了几厘米的事情表示了强烈的愤懑。
“你就长吧！长成一棵竹笋最好！”江蓿敏愤怒的说道。
小学的时候三个人里面她个子最高，初中之后叶佑莲和李超先后超过了她，自此以后就……很烦，两个男生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子。
另一位则是贴近了，猛然拍向李超的裆部，这个亏不能吃，被李超捏住手，转而用所男性都能力理解的语气嘿嘿问道，“下面长没长？”
除此以外……
看着镜子中和一周前截然不同的身材，少年忍不住学着健美运动员做了一个蟹式造型，目光迷离的盯着有了些许棱角的胸肌。
“这才像点样子嘛。”李超想到。
“吃饭了！”艾萸的声音打破了少年自恋的目光。
“洗个澡要洗半个小时……”艾萸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李超，双手端着一盘菜走到一半，忽然回过头，惊奇的目光上下打量李超，“咦，站好！”
说完将李超拉到墙角，不知从那里摸来一根铅笔比在李超头顶的位置画了一道杠。
崭新的铅笔印记下面几厘米，是一条陈旧许多的粗黑铅笔印，再往下约十厘米，还有一条，再往下几十厘米的位置，还有几条挨得更密集更矮的印记。
10年间它们就这样一成不变，沉默地注视着屋子的主人一岁一岁长大。
李超试图在同样的位置将父母的形象嵌套进去，却发现已经很难办到了。
艾萸嘻嘻一笑，揉了一把李超的头发，笑道，“不错不错，基因就是基因，吃饭吧。”
过去17年里，李超一直努力的隐藏着自己真实的那一面，当一名大胃王或许不算什么，但或许是常年以来受到的异样目光太多，李超其实不喜欢有人关注他。
很少有人在暴饮暴食的时候还能保持从容，往往面目狰狞，吃相难看。
如果是在以前，他也不会把人从车里拎出来威胁，在那个瞬间，他几乎用尽全部的理智才控制住自己不去将方胖子殴打致死。
他有这个能力，只要他想，就可以，他知道自己喜欢暴力，喜欢这种不用看人脸色，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无法解释的变化，让李超产生了对自我的恐惧和怀疑，也阻止了他将真相告诉朋友。
“我会不会最后长成像姚民那样高，打篮球虽然很好用，但生活未免不方便。会不会长出外骨骼或者翅膀什么的东西？嗯，翅膀也不错……但必须能收起来不被人看到，不然睡觉也挺麻烦的……”
入睡之前，李超想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