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苏礼文细细问了缘由,原来,解敏言在金陵的叔伯是驻守金陵行宫的射声校尉,为了能让侄儿有个营生,特意请人在京师为他谋了个西兵马司的吏目,原本解敏言不懂这兵马司吏目是个什么职务,去了自己才明白,只是一个替各衙门里传话,书写文牒的杂职,了不起算是个从八品的职位。
解敏言还说道,平日里公务不忙,他就经常跟在官兵的后面走街串巷的巡视,还指了指还在外面整理东西的福叔道。
“礼文,你别看这是人天子脚下,这里的纨绔子弟说起来可比家乡的恶霸还要难缠,福叔就是一个例子,本身福叔有个貌美如花的孙女儿,就被那太师府上的二公子糟蹋了,偏偏这事情闹出来后也被压下来不了了之,最后那姑娘也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含泪自尽了,留下福叔一个人孤苦伶仃,那几日,福叔天天在街上闹,主张要把那二公子抓起来千刀万剐,可是衙门都说福叔的孙女儿是自尽的,理也不理他。最后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过来和我一起过日子。”说完解敏言看着屋外忙碌的身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伯父伯母,我说这些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我虽来京只有大半年,职位也只是个小吏目,可也算看了不少平民疾苦,前几年,东宫太子被罚到京郊守皇陵,现在留在京城内的几位皇子可都蠢蠢欲动。大家平日里也小心着些,别得罪什么人。”解敏言若有所思地说道。
苏礼文倒是淡定,听了这些话也没什么惊讶,许是还未真正地见识到这京城的刀光剑影,故作轻松地道:“得罪人应该不会,都是老实巴交的,就算这京城动荡,总归我们也只是平民百姓,大不了要出事的时候,你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去哪个隐秘的地方躲躲。”
“还用找吗?咱家那地窖不就挺好的,那么隐秘谁都找不到。”昭溦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想起自家那地窖,果然此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昭溦看外面的风大,就招呼在外面的福叔进来吃饭,本来福叔还摆手拒绝,后来听到解敏言也要他坐下时,他才落座道:“大人,你吃点热的,酒多了伤身,下午可还要随衙役们出去巡视了?”
解敏言听了道:“福叔,和你说了很多次了,在家就不要叫我大人了,叫我敏言就行了,我下午沐休,喝一点没事。”
“哎,小的知道了。”说完福叔又朝他笑了一下。
解敏言又看他自称小的,摇了摇头只好没再说话。
苏母给昭溦夹了一点菜说道:“这一路上,昭溦可是受了不少苦,多吃点,这到了汴州我们才知道你有喜了,还害得你坐船吐了这么多天。”
解敏言想到福叔那孙女儿也和昭溦这般大小,怕他触景生情,于是也给福叔夹了一口菜,道:“福叔你也吃点,这可都是你自己给烧的,多吃点。”
哪知福叔知道昭溦都有喜了,立马转向解敏言道:“小兄弟要当爹了,大人,你也该抓紧娶亲了。”
此话一说,解敏言嘴里的酒一呛,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等他直起身来时,只见他双耳通红,摆着手说道:“福叔,我的事情我知道,您别操心,吃饭吧,这萝卜的味道真不错。”
而坐在一旁注意到一切的昭溦只好掩嘴而笑,任由他岔开话题。
酒足饭饱之后,昭溦和苏母等人就说要去集市上转转,给家里添两条棉被,再买一点家里缺的生活用具,顺手还去了一趟布装,想着这天越来越冷了,可得帮家里人准备两身过冬的衣服。
一通采买下来,昭溦的小手提包也请了不少,回家的路上,她小心地看了下手提袋,估摸着自己的银两快不多了,苏母注意到她的动作,小声地提示她,“咱们回家再算吧,路上人多眼杂的。”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锦衣的姑娘,迎面朝她走来,看了看她又看了下她手里的手提包,拦住她道:“这位夫人,我看你衣着朴素,身无华贵,可这手提着的小手包,可值不少银子呢,就连本姑娘当初都没买到呢!我说你这不是在哪顺来的吧?”
昭溦被她这么一说,特意看了下自己的一身,确实朴实无华,又看了下自己的小手包,没错这是第二次上新时,绣庄特意派人给送给她的,还说她的这一版是经过改动的京城的版本,眼波流转昭溦明白自己这确实是有点差异悬殊,于是道:“这位姑娘衣着不凡,气质动人,可这头上也只带了一只翠玉簪子,敢情可问,您这身衣服是否是别的地方借来的?”
谢聘婷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明白自己刚刚是以貌取人,有些不合适,只好改口道:“本姑娘一向心直口快,看到什么心里觉得奇怪的就问出来了,如有冒犯,还望海涵,但可否告知我,您这手提包是如何得到的,在这京城里可就五个人有这只绝版小手包,而且这五个人我都认识,可这里面并没有您啊!”
昭溦笑了一下道:“姑娘,我们素昧平生,没有给您解惑的必要,如果您有疑问,可以找绣庄的掌柜问清楚,这一款小包到底是做了五只还是更多。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一步,告辞。”
说完,昭溦就拉着苏母回家去,刚到家就看见院子里有人,原来是她们买的这些东西全都送过来了,只是家里面的人都不知道她们俩买了些什么,只好一直在那里等着她们回来查验。
昭溦点了一下数目,看没有问题,就招呼着家里人赶紧搬走安置,这下子东西总算是置办齐全了,这房子也有了家的感觉。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算账,走的时候把卖铺子的钱都带上了,约莫着得有将近五百两,现在刨去所有的采办费、车马费,和这处宅院的钱,仔细算下来,他们手里的银子只有两百两不到。
昭溦看着这单子上列明的单价,光是这处宅院就花了近三百两,她的手指在这张纸上轻点,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苏母也知道他们所剩的积蓄不多了,看着她所有所思的神情就说道:“昭溦啊,你别伤神,这两日休息好了,我们去外面看看可有什么合适的长工。”
昭溦一听就明白苏母这是误会她了,于是说道:“娘,你们才别急,等两日我去拜访一下这京城里的贵人。”说着,就取出了自己胸前一直挂着的那块平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