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烮孤的徒弟。”
“可是师父是这么说的……”郁筝明显有些不相信,“所以你今天早上试他的武功?”
昙正风点点头。
“现在很明显,他们一起瞒着我们什么,而且,关乎着兮儿的安全。”
郁筝叹了口气。当初她生下昙枫兮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不对劲,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就好像是,隐隐觉得,生下兮儿,就是在伤害她……
“不复来昙家已经一年了,一年里,不仅没有做伤害我们的事,反而帮助照顾兮儿,照顾这整个家,不管他与师父计划着什么,我都愿意相信他们。”郁筝拢了拢昙正风吹到胸前的长发,想要替他展开紧皱的眉头。
昙正风拉住她的手,“但愿如此吧。”说着,便将她的手放下,又埋头进了书房里。
昙枫兮完全没有注意到今早众人的复杂神情,只是像以往一样缠在秦不复身边。两人有说有笑的,秦不复时不时摸摸她的头,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意。
正值秋季,屋外的一树红枫似火,百鸟的鸣叫声开始变多了。乌山灵谷,灵气浓郁,一山的奇珍异草,无论何时,都是花香四溢。再加上又有瑜鏊湖相伴,大多南飞的鸟儿都是愿意来这里过冬的。
“兮儿。”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昙连贤唤了一声,表情很是平淡,并没有之前的嬉笑之感。
昙枫兮好生奇怪,站了起来,“爷爷,怎么了呀?”
“随我来,正风他们都在,”昙连贤没有看昙枫兮身旁的秦不复,“你一个人来。”
昙枫兮下意识地想要看一看秦不复,却见昙连贤直直地盯着她。“可是不复……”
突然,秦不复感觉到了一种威压,强大的压力让他一下单膝跪倒在地,一只手捂住胸口,他用自身内力强行与之抗衡,才勉强不让自己的筋脉瞬间爆裂。
“快来吧,秦小子快抵不住了。”昙连贤的语气很是冷淡。
昙枫兮赶忙俯下身,见秦不复抓着胸口的手青筋凸起,害怕起来,“我又没说不行,你这样干什么?!”说完拉着昙连贤那只没拄拐杖的手就一脸暴躁地出了门。
他们刚一走,威压就瞬间消除。秦不复满脸的冷汗,剑眉皱起,脸色煞白。他坐到床上,调整了一下呼吸,脸上才恢复了一些红润。
秦不复心有余悸,若不是功力深厚,怕是心脉都要被震裂了。
恐怕昙连贤已经发现了什么。
秦不复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站起身来,身上仍是剧痛。他咬着嘴唇,鲜血竟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果然这仅剩下一魂一魄的身体是这么的脆弱,秦不复苍白的嘴唇上扬,露出一丝苦笑。
他竭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头却越来越重。他拔剑出鞘,对着自己的胳膊就刺,还未感受到那冰凉凉的疼痛,秦不复就被背后突然一掌!
秦不复心中一惊,身后这人的轻功竟然丝毫不输于他,相反还略胜一筹,他竟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人的存在。
秦不复还来不及细想,一口腥甜味涌到了喉咙,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那人看着倒在地上的秦不复,似乎得手的太轻易,让他有些不太敢相信。
他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脉搏,眉毛一动,心说不好,就将秦不复的腰带一抓,飞身出了昙家,速度之快,竟让满院子的侍卫完全没有发现。
昙枫兮一脸阴郁地走在后面,没走几步远,就阴着脸问昙连贤,“为什么要下那么重的手?”
昙连贤走在前面,摆摆手,不想回答。
昙枫兮停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祖父,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血色。“为什么要下那么重的手?”她又重复了一遍。
地面竟然震了起来。
乌山上栖息的鸟儿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一齐飞上了天空,乌黑一片,将整片天空都遮了起来。
鸟儿们似乎都是惊巢而起,叽叽喳喳地惊鸣声振聋发聩。
院子里正在打扫的丫鬟侍者,惊得喊了出来,“不得了了!怎么回事!”
昙正风也感觉到不对劲,他刚一冲出房门,就看见昙连贤与昙枫兮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他们脚下的地震出了一道道裂口,但他们都站得很稳,没有一点站不住的意思。
昙枫兮的身上围绕着一层黑色的雾气。
“兮儿!”昙正风想要冲过去阻止。
昙连贤抬起手,横起来的拐杖正好拦住了昙正风的去路。
“往生之力……”昙连贤的左手凝聚了银白色的灵力。
昙枫兮伸出手来,修长白皙的手在空中悬空一抓,再一张开,竟是那放在昙家藏宝阁中的七彩朱雀琉璃珮。昙枫兮冷厉的陌生的眼神让昙正风不禁头脑一空。
“轮回碑……”
昙连贤手中的灵力越聚越大,之后反手向下。
“破!”苍老的声音伴随着浓厚的灵力,传遍了整个山谷。
震动停止,鸟儿们悉数回林,一瞬间安静下来。
昙枫兮被震地后退了几步之后,便也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手中仍抓着那琉璃珮。
“往生门者,私拿朱雀珮,大逆。”昙连贤眼里竟没有了平时的慈爱,只有一个宣判者的冷酷,全然不顾身旁的已经惊呆的昙正风。
“既已是大逆,该如何?”
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昙连贤仍看着眼前的昙枫兮。
“生祭往生门。”
“父亲!”昙正风想要推开身前的拐杖。
一身白衫从房顶落下,是烮孤。
“清平真人,此乃老夫家事,旁人插手,怕是会说老夫闲话。”昙连贤毫不客气地看着眼前的烮孤。
烮孤倒是不动声色地转身,望着昙枫兮。
“昙兄,你若是去了趟黄泉看了她的轮回碑,自然是知道原因,你这又是何苦?”
昙连贤眯着眼,显然没有想到烮孤这么快就承认了。
“各人自有黄泉路,万事万物皆有自定天命,真人竟能改轮回事,看来已经修炼至神,不惧天谴,心有打算了。”
别看昙连贤平时不正经的样子,但是一旦认真动气,那种摄人的气场还是很让人敬畏的。
今日的早饭后,昙连贤还是笑眯眯地做着准备,想要看看秦不复与昙枫兮的姻缘,想着有缘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又恰好有人帮兮兮一夜长了十五岁,估计两年以后,自己连曾外孙都可以见到了。
心想着,走到了藏宝阁的密室后面,还神神秘秘地不让昙正风他们看,说是要自己先看亲亲孙女的前世今生。
昙正风和郁筝,以及几个管家主事的,都等在藏宝阁门口。
只见藏宝阁上空狂风大作,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乌云遮住,几道光亮,随后便是雷鸣的轰响。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昙连贤便出来了。
只是还没等昙正风上前,就见昙连贤冷着脸,与进去之前判若两人。
他的身上有着一层雾气,那是刚从黄泉出来随身带出的阴冷之气,与人间的至刚阳气相碰的结果。
昙连贤一摆手,家主的气场顿开,教人说不出话来。
郁筝见状,心里着实不安,她走上前刚想要开口问,昙正风却一把拦住了她。
“别问了……”昙正风看着郁筝心急担忧的模样,欲言又止。
“我已经有好久没有看过父亲这个样子了,怕是……”
昙连贤站在那里许久,拐杖仍然拿在手里。他抬头看着上空已经放晴的天,眼神凌厉,心中思绪万千。
轮回碑刻轮回事,奈何痴人离奈何。
“真是痴人啊……”他突然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切,却也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为了天下苍生,恐怕只能对不起他了。
于心不忍,昙连贤回过头,尽量和蔼地对郁筝说,“小筝啊,你去藏宝阁里找找我之前丢在里面的昙家族谱,过一会儿我要给兮兮看的。”
郁筝听后,心里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也没再说什么,就对着昙连贤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昙正风。
昙正风朝她使了个眼色,不必担心,我在这儿。
郁筝见状,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进了藏宝阁。
她找了好久,一直爬到最顶层的十八楼,才找到了那本放在最里面的,有些破旧的族谱。郁筝拍了拍书页,弹去了灰尘,正打算出阁,只听见藏宝阁外鸟紧张的受惊声。
她急忙走到窗边,见窗外的鸟儿们已经多得将天空都遮住了,日夜颠倒。
郁筝想要跳窗而出,却想起这昙家的藏宝阁是有封印的,只能从门进出。她急的头上出了汗,将昙家族谱往袖子里一收,便要下楼。
到了第九层的时候,藏宝阁突然震动起来,无数的书籍从架子上被震落在地上,突然,一道紫色的光从郁筝眼前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