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川往前奔出二三地后，就放慢了角度，前面的那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又走出一里多路程，遇上一个十字路口，干脆一屁股坐在路边不走了。心内想道：“我若跑得没影了，显就得心虚了，等和那两公差见过面，告诉他们追赶不上后，再走不迟。”
好不容易那两公差押着一干人等赶了上来。这两人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只怕衣服浸了水，变得沉重了，走起路来更加吃力不少，头上冒汗，但身子还是哆哆嗦嗦的。
“咦，你干吗在这坐着，那小贼呢？”乙公差看到毛川后，发问道。
“官爷，我刚开始追的时候就离了一大截远，等追到这里的时候，他早跑没影了，遇上这叉路口，也不知道他往哪边跑了。”毛川站起身来，搓着双手，放在嘴边，呵口气暖和暖和。
乙公差因刚刚那少年逃跑时反应迟钝，已被甲公差骂过一通，看到毛川吊儿郎当的样子，便想拿他出气，于是接着问：“怎么会追不上呢？你跑到现在，总共也就这么几里路，你不会是和他串通了，是你放了他吧？”
毛川把手插进袖笼，抱在胸前：“官爷，您得讲理啊。他之前就我前面好远的，我紧赶慢赶，玩命地跑也难追上啊，再说哦，您刚刚过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的，这个岔路口人在远处是看不到的，我怎么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跑了呢？您听过列子讲过的故事吗？从前，杨子的邻居丢了羊，让杨子陪他一起追养，杨子说：‘嘻！亡一羊，何追者之众？’邻人曰：‘多歧路。’既反，问：‘获羊乎？’曰：‘亡之矣。’曰：‘奚亡之？’曰：‘歧路之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您说，我就象那位帮着邻居追羊的杨子，到了这岔路口，如果不等二位爷来商量一下，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追啊。”
乙公差心想：“是啊，追捕人的事儿，咱也干过好多年了，到了岔路口，就没法追了，人多了还可以分一分，再遇上岔路口，又得分，分着分着就没法追下去了。别说他一个人，就现有的人，包括在押的人犯加上，全部来追也未必追得上，唉，算了算了。”但口中却又说道：“什么羊崽猪崽，俺理会不了。既然追不上，那你也不要走了，正好跟我们回去交差。”说完，就拿着绳索上来要捆绑毛川。
毛川心想：“这些人果然难缠，难怪人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我还没有见过官衙，这次正好去建康府走一遭，见识见识。”但嘴上仍在振振有辞地辨说：“官爷，我是有心帮二位爷的啊，没追上是我气力不够，脑子不够，跑得慢，搞不清。但换了爷来，爷也未必能够追上的啊。你一定要带我回衙门也行，只是请不要捆上我，见了官我自有话说，我就不信，你们长官也一样不讲理。”
在一旁看着两人争执了半天的甲公差，猛地跺跺脚，对着自己的伙伴发话道：“别捆了，让他走吧。”
乙公差圆睁起眼睛：“为甚要放他走？这样丢了人，回去我俩是说不清楚的。”
甲公差：“老弟，带着他回去，你就能说清楚了？只怕你更加说不清楚。”然后厉声对着毛川说：“滚，滚，滚。赶快滚，别再让老子看到你。”
毛川听到甲公差要自己离开，也不觉得意外，但看上去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说道：“我早是该走了，往后再碰上了这种事，还是莫管的好。”边说边慢悠悠地拐上岔道，往东南方向走去。
这边乙公差犹是懵圈，问：“老兄，干嘛放了这小子？”
甲公差回答道：“兄弟，你能不能动点脑子。一前一后跑了两个人，回去我们怎么也得被讯问，带上这小子，郡守大人面前一五一十的，是说了个明白，但他能说清楚的全是咱俩的过失。还不如，把他放了，回去把这小子说成是那前面两人的同伙，前来劫走了他们。这样或许还能减轻处罚。我刚刚仔细想了一遍，毕竟，这趟押人的差事，没有加派护卫，郡守大人本身也是考虑不周，咱俩最多是个途中照应不周。这事出了，咱俩回去这么编个说法交差，估计郡守也是挂在那里，或者干脆糊里糊涂了结完事。你若是真的带上这小子，回去说清楚了，只怕郡守想糊也糊不过去了。你当差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衙门里有多少对他们当官的自己不利的事情，都是这么糊过去的啊。”
甲公差说着说着竟然高兴起来了，觉得自己真是聪明，一开始干嘛那么担心，根本用不着嘛。乙公差也哈哈大笑起来，竖起大拇指：“老兄高明，高明。”
甲公差吆喝完众人起来继续赶路，象对乙公差，又像是自言自语，说道：“这建康府也是奇怪，怎么迟迟没有人前来接应，本来说好，过了河一交接，就没有我们的事了，到现在，也没有见他们的人影。咦，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