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被将军府退了庚帖,大柱国夫人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便如魔障了一般,先是被罚跪了祠堂,甚至登科圣旨都不接倒是跑去寻了这个妖女却落寞而归。折凤大典上得破格擢升,却时至今日皆不见他一丝欣喜之色。无人之时便将自己困在书房中对着墙上一副采莲图发呆,再看已是酩酊大醉。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陆溥兮所赐,甚至她曾真切怀疑过,这陆溥兮可是会了什么妖法,对她的儿子施了降头才会如此。
此时见到陆溥兮,自然怨气汇集,难以平复。
溥兮自然清楚这位柱国夫人为何对她冷言冷语。刘景文之事她亦是知晓几分。若说责任,她似乎也要负上那么一点儿。之前如此温柔和善之人如今却变得冷若冰霜,只是,她却是无能为力的。
帐中其他人等见到此方光景,纷纷侧目观来,好奇目光打量着二人。
溥兮淡淡一笑,看向袁芳芳,“这帐内着实有些憋闷,溥兮想出去透透气。”
袁芳芳一听喜上眉梢,这半天被袁夫人拘在帐中总算寻得了个机会可以出去,岂能放过?“溥兮姐姐,我也去。”
溥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帐外走去。袁芳芳赶紧跟上。
“芳芳,你还未曾见过柱国夫人呢,怎可如此失礼?”袁夫人喊住自家女儿。
袁芳芳不情不愿地停下脚步,眼见着溥兮已经走出帐外,心中如小猫爬抓一般,却又不得不回过头来。见着袁夫人正嗔怪地看着自己,只得勉强抿出一丝笑容。乖乖见礼,言了一句,“见过柱国夫人。”
刘夫人此刻面色渐缓,看着袁芳芳澄澈双眸,觉得这小丫头确是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活气,心中倒是没由来的喜欢上了几分,“嗯,见着确是个好孩子。乖巧懂事,纯真无邪,倒不似一些人那般势利眼。只是袁夫人却要小心了,莫要让人给带坏了才好。”
袁夫人闻言只得陪着笑,“柱国夫人所言甚是……夫人出身名门世家,治家之力人人称道,不知芳芳这孩子是否有福气得夫人指点一二?”
“好说。”刘夫人此刻终于现出笑意,执起身侧的燕盅在唇边轻抿,“改日若是得空,便带着这孩子一起来柱国府吃茶吧。”
袁夫人心中已然喜不自胜,纵然将军府有权有势,王妃身份虽高贵,但都不及一个家世妥帖的乘龙快婿来得实在……
溥兮踏出暖帐,一股清新冷冽之气瞬时将她裹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头豁然开朗,舒爽几分。
“小姐!”冬青自溥兮身后唤了一声,溥兮回过头去,但见她呵呵笑着,手中牵着白霜,“冬青带小姐去林间走走如何?”
溥兮也是笑了,顿时来了兴致。“如此大好风景,不看岂不可惜。”说罢,转身用力一蹬,人已经上了马。白霜似乎也闷的久了,见溥兮坐在了身上,欢愉嘶鸣一声,由冬青牵着,轻快踏足而行,渐行渐远。
山色沐白,松影掩映。林间偶有松鼠跳窜,蓬松雪地中,小兽足迹若隐若现。时而鸟鸣清脆,一双喜鹊在树间飞上飞下,忙着衔食。
溥兮收紧缰绳,白霜止步。
轻轻滑落马下,有趣地瞧着冬青正专注与一只方从洞口露出脑袋的灰兔大眼儿瞪小眼儿,冬青已然准备好,眼看那只兔子便要手到擒来。
忽然扑的一声,冬青直觉脖颈之间凉澈心扉。灰兔瞅准时机,瞬间缩回洞中不见踪影。
冬青懊恼回看,却见溥兮正拍打着手中的残雪顶着一副小人得志的笑容。立时一场雪战拉开序幕。
不知过了多久,冬青忽然立住不动。
“冬青,怎么了?”溥兮有些惊讶,将手中雪团随意丢回地上,拍了拍身上的残雪。
冬青转头看向溥兮,认真说到,“小姐,有人来了。”
见冬青表情严肃,溥兮淡去脸上笑意,“多少人?”
“很多人……”冬青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无数蒙面黑衣人竟瞬间现身,猝不及防!
冬青明光凛然,迅速靠到溥兮身侧,将溥兮护住,抽出腰软剑,旋即与黑衣人战在一处。
冬青武功不弱,但黑衣人不要命的架势却是让人十分意外。一波方倒下,另一波立时涌了上来,源源不断。
这些人显然受过严苛的训练,手起刀落丝毫不曾迟疑,更令人吃惊的是,一切杀戮均在无声无息中悄然进行,黑衣人即使受伤、甚至殒命都不曾发出过一丝声响。只有兵器相接铿锵之声和身体倒地的闷响。
冬青脚下,血水将雪地化开了一层又一层。
溥兮心中虽急,却也帮不上冬青多少,只能勉强从地上拾起黑衣人掉落的刀剑帮冬青隔开几刀,如今想来倒是真切后悔,平日里与冬青该多学一些保命伎俩才是。
渐渐的,冬青已然开始轻喘,却坚持将溥兮全全挡在自己身后。费尽心思挪动脚步,慢慢向栓在一旁的白霜靠近。
忽地,冬青闷哼一声,手臂上立时一道刺目红痕现出,趁着冬青防线松动的一瞬间,一个黑衣人趁机栖向溥兮,举刀便要砍下去。溥兮举起手中刀剑便挡,心中至寒,明知并无半分把握却也别无选择。
此刻,只听如鹰啸一般声响,瞬间一只羽箭已深深插入黑衣人胸口中。
黑衣人睚眦俱裂,眼珠似要脱眶而出,表情狰狞扭曲,手中长刀迟迟不曾落下,扑通一声扑在了溥兮脚下,再无声息。
血缓缓溢出,似无边无际,铺了溥兮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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