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立遇看到青城的来电时,她差点没把手机摔碎,她接过电话:
喂?
你在哪里,具体的位置。青城说话斩钉截铁。
于是立遇说了自己的宾馆所在地。
没过一会儿,青城来电,对她说,“我现在在宾馆楼下。”
她打开窗户,路灯下站着的果然是他。鹅毛大雪飘落在他身上,她不忍心,于是回电说,“我很累了,你回去吧。”
但是青城并没有走,他还是站着,立遇叹了一口气,跑下楼梯,她对他说,“笨蛋!这么冷的天!”
“其实我想来和你说声感谢的,信与千纸鹤我收下了,至于银行卡我不能收,还是还给你吧。”青城掏出银行卡,还给立遇。
“这是当初我对你的承诺。你还是收着吧。”立遇说。
“当初是当初,如今是如今,不过我倒是可以借着这张卡来见你咯!”青城忽而笑了起来,他打了一个喷嚏。
“活该!现在感冒了。”立遇轻轻地拂去他身上的雪,青城仔细地望着她,感叹道,“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立遇装作没听见,她说,“回去吧。”
青城站着不动,他问,“明天你有时间没?”
“你想干嘛?”
“找你这个老朋友叙叙旧。”
“我可是很忙的。”
“是啊,都是明星了,瞧不起老同学。”
“懒得和你说。”立遇回身,准备走,脚滑差一点摔倒,青城及时地抱住了她,两个人的脸变得羞红起来,立遇急忙挣开了他。
“不懂感恩,救了你好不?”
“好吧。明天有时间,只有一天,接下来还要去别的地方签售。”
“一天也好。”青城有些伤感也有些欣喜,“哪怕只有一天。”
立遇不敢再望他,她怕掉进他的悲伤之中。
“明天我来接你,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
“这么啰嗦!”立遇嘟嘴不满,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然而总是有一丝的负罪感,是啊,他们只是老同学嘛,同学相聚一次又有何不可呢?如果只是老同学,她又觉得有些欠缺。……这些思想反复的在她的脑海里纠缠。凌晨一点的时候她打开手机qq,怀着忐忑的心情看完了青城给她的留言,他向来说话简单但总是蕴含着世俗的情,于是刹那间立遇到了脸红了,虽然她知道青城向来说话没有边际,然而她是一个严肃的人,对于不羁的言词是过分执著的。比如:gdigh,ydar。对于任何裸露一点的话语,立遇就会忍不住心生悲伤,况且这句话还留在了她的留下了太多悲伤念想的空间里。
她合上手机,回忆起许多过去的岁月,第一次知晓他背后的故事是在这里,第一次的倾诉是在这里,第一次的书写亦是在这里,而所有的这一切是发生在年少时代。年少啊年少,人生有多少个年少。年少是她心中永远抹不去最深刻的记忆,是如同大提琴般的悲伤回忆。
想着想着突然流了泪,这样的泪水仿佛是过去记忆的明证,意味着她从未忘却年少,就像从未忘却他。辗转反复,立遇到五点的时候才浅睡了一会儿。
到七点的时候外面才有光亮,周纯打了电话过来:“遇,起没?”立遇全身感到一丝无力,她嗯了一声。周纯继续说道,“你先睡睡,到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吃饭。”立遇说,“不了,我今天约了人。”电话那边有一阵的沉默,周纯接着问,“是昨天那个老同学吗?”立遇踌躇了一会儿说是。周纯继续说,“也好,同学聚聚也好。今天天气冷,出门的时候还是要多穿点。”“是啦。”立遇挂断了电话。她知道她无须向周纯解释什么,周纯明白她,懂她。然而为何她却懂不了自己呢?就像为何唯独在签售的南京非要多呆一天,而对于其它的城市只是签售完就走?当初她向周纯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没仔细问她,反而很爽快地应允了她。
这时青城打了电话过来,“醒没,懒虫?”很是亲昵的语气,立遇本来很是对这种语气感到厌恶,然而此时她却在心底里渴望他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儿?”立遇实在有点困。
“你要是再睡我就冻死在楼下了。”
立遇拉开窗帘,果不其然,青城正站在楼下,外面的雪虽然停了,然而气温还是很低。她不忍他受冻,于是答应他马上下来。她打起精神,化了一个清淡的妆,穿上羽绒衣就跑到了楼下。
“昨晚没睡好?”青城问。
“只睡了两个时能睡好吗?”立遇有些埋怨的说,“都怪你,要不是你今天要我出来,我今天一天都可以睡!”
“哎呀,生什么气嘛。今天你是美美的仙女!我们一起吃早饭,我快要饿死了。”
说完,青城带着立遇走到了一家面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请你吃牛肉面。”青城说完,对老板要了两碗加卤蛋的牛肉面。
“好久没在这样朴素的面馆吃过饭了。”立遇望着这家规模不大的面馆,感叹着。
“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起话来都文绉绉的。意思不就是嫌弃它呗。”青城哈哈的笑着。
“懒得和你说。”
没过一会儿,面呈上来了,热气腾腾。
“加点醋更好吃。”青城想要给立遇的碗里放醋,立遇本来不爱吃醋,却也接受了下来。
好像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烟火世间与他如此近距离的吃饭,若是还是在心性尚未成熟的二十岁,立遇肯定会紧张得不得了,但是多年来的世事与洞察世界让她的心性变得苍老了,她在他面前不再紧张,而是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看着他。
“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喜欢吃面?”青城碗里的面剩下了一半,他对没动筷的立遇很是吃惊。
“没有,我很喜欢吃面的。”立遇开始拿起筷子,随后她说,“我觉得你吃面的样子很值得观察。”
青城差点没笑,他知道她的潜台词——她喜欢看他吃饭的样子——然而正如她一直一样,她不喜欢直白裸露的说话,她需要的是含蓄。想到这里,他察觉出她的可爱与魅力。
“你知道吗,我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面是我们故乡的面。”立遇放下筷子,继续说,“也是冬天的时候,那时我家里生活得还是很窘迫的,但是我父亲但凡早上出去,总会给我带牛肉拉面吃。早晨醒来,母亲会喊着我起床叫我吃面,那时牛肉面对我来说还是很珍贵的。但是我也知道父亲在寒冷的冬日骑着摩托车出去是多么的难受,冬天的早晨寒风吹在身上最是刺骨。”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这些辛苦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人生真的是越长大才能知晓其中的不容易。”
“所以你现在如此成功是应该回报他们了。”青城说,他放下筷子,一碗面见底了。
“嗯。会经常打钱给他们,也会偶尔电话联系。不过除却这些,倒不知还能做什么,对于父母,我觉得比以前疏远得多,大约这是精神隔阂吧。”
“我从就与父母有精神隔阂。”青城叹了一口气。
“他们不会懂得我的世界,很多东西他们真的不明白,比如说结婚,过年的时候我都不想回家,压力太大了。”立遇说出这话的时候如释重负。
“我自从参加了工作就没有回去过。人总是要独立的。结婚与否不重要,毕竟这人生是属于你的,只要你感觉幸福就足够。”青城说。
“是吧。幸而我现在熬出头来了,要不然这生活可叫我怎么过呢?”立遇说这话的时候望着窗外,表情黯淡。
“你看,我们又扯远了,我们是出来玩的,开心点嘛。”青城站起来,结了账。随后立遇跟着他走了出去,“不好意思,总是想这些消极悲观的事。”
“作家嘛,都是悲观的。”青城笑笑,“你想去哪里玩?”
“今天好像不适合游玩。”立遇望着铅灰色的天空,说道。
“南京你喜欢哪里?”青城没理会她的这句话。
“玄武湖吧。”立遇回答,她说,“现在玄武湖肯定都结冰了。”
“那我们去滑冰。”青城笑。
“真的要去玄武湖?”立遇搓着手,“可是很冷的!”
“怕什么有我在!我给你温暖。”
立遇听到这话,脸红了,她低下头,不语。
“我也很喜欢这个地方,第一次来南京的时候就很喜欢,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或者可以坐一上午。”青城边走路边说。
其实我喜欢玄武湖是因为你曾经对我说过这是你唯一喜欢南京的地方。立遇心里想着,她静静地望着青城,突然有些感动,距离快五年过去了,没想到他们还能在南京重逢,并且一起去玄武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