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将军：素手...》 第三十七章：天地不仁

    但萧莫的模样不像是有假。

    无能为力的痛苦和绝望都是人最真实的情绪，丝毫做不得假。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她死了，你还能好端端的活着，你怎么还能好端端的活着？你半点都不歉疚？”

    “..”

    萧莫看见无岸哑口无言，心里憋着一口气，手里的力道重了些，短笛瞬间碎裂，在他指缝间化成一小撮齑粉。

    此刻，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分为荡然无存，凉凉的夜空中对峙的两人，凄凉，痛苦在弥漫。

    无岸恍惚想起另一件事，他生来拥有审判雷霆，真正的含义是，他代表了尘世间的法。霰珠引下的雷霆是他..是他..是从他手里出去的，他从来任凭天降雷霆，顺应天意，不加干涉。但如果那时能多一分谨慎，劈在霰珠身上的雷霆，是完全能够避免的！

    无岸脸上惊疑、恐惧、绝望，一层层添加。

    他像是看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看着自己的手，手心的那道雷电印记。

    萧莫本能的往后退，他惊觉无岸身上翻涌的死意，竟然蔓延到他身上，令他方才萌生死志。他悚然看着寂静垂头的男人，难道是方才自己的那翻话，诛心？

    萧莫看到一股扭曲空间的可怖法术从无岸脚边蔓延开，以圆形向四周扩散，潮水般覆盖周围的一切，在黑暗法力的殃及下，花土树木都被烤焦了，那股势头迅速扩大，摧枯拉朽的姿态。

    但风暴中心的青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低着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心，丝毫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淡漠，漫不经心的模样。

    无岸，他想毁灭，毁灭所有一切？

    当明白了二师姐真的死了，这种痛苦，强烈到他要毁灭一切来陪葬？

    萧莫借力一点，飞快的后退，事态发展让他始料未及，他甚至有些后悔，那个男人的爱和恨都疯狂了，简直是个疯。

    他往霰珠居住的地方赶去，院里站着两个人和横七竖八的躺着重伤的剑客。

    笺纸化成的傀儡直直的挺立着，浅紫衣衫的女站在他身边。

    萧莫冲上前去，拉住霰珠的手，见她神色平和，瞧不出什么异样。

    霰珠涣散的眼珠转了转，眼里有了点亮光，她很平静的问萧莫：“我是不是死了？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死了？”

    萧莫哑在当场，心口一酸。

    但霰珠似乎也没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答案，说完之后，又陷入深深的沉寂，教人心生不安。

    萧莫对着重伤倒地的人发狠咆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或是慑于他泠然的气势，或是霰珠的问话过于心酸，没有一人回答萧莫的问题。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无岸狂性大发，说不定那股毁灭之力片刻之后就会蔓延到这里来，不能再留了。

    “快走，无岸疯了，整个黑山白水圣宫都在毁灭，再不走我们都得死！”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霰珠扯到自己身后，摆出保护的姿态。

    刚刚一直保护霰珠的傀儡却没有任何举动，和方才将所有人倒打在地的情形全然不同。

    倒地的剑客听到萧莫的话后面面相觑，惊疑不定，毁灭？怎么个毁灭法？但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其中云锦动作最快，却也最艰难，她是伤得最重的人。她比所有人都明白大祭司的灵力的可怖。

    正在大家准备后退时，一道弧形的气浪迅速蔓延过来，所到之处，屠戮万物，教人不可抵抗。

    众人大惊失色，魂飞魄散，在真正的灾难面前，只有目瞪口呆着一个表情，这是他们完全不能理解的范围。

    谁知那似乎断线的傀儡，却在此刻重新活了起来，他幻化时接到的命令是保护霰珠，只有她有危险的时候，他才有生命力。

    他手指结成一个古怪的印加，撑起一个淡金色的圆形屏障，挺身站在霰珠面前。

    他面无表情，无忧无惧，他只为那句命令而存在。

    萧莫把所有人都扶到这个屏障之内，众人既惊且惧的看着屏障之外的地面，被烤焦的地面，冒出缕缕白烟。

    现在只能躲在这个包围圈里没法出去，怎么办！还有李承应和谢青杳，他们怎么逃过此劫？

    死般沉闷的练功房里，俊秀的少年面孔泛红，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身微微颤抖，显然是因为不能承受某种力量，而十分难受。但他咬牙切齿，不顾那股过于强大澎拜的力道在自己身上碾压，强行撑完整场法术。

    梓枫睁开双眼，浑身都被汗浸湿了，秀气纤长的眼睫毛之下是一双得意的，等着看好戏的神色，双唇是不自然的嫣红，血腥而病态。恍如顷刻间，这个少年身上有什么东西完全不同了，再也没有那种干净清朗的气息。

    取而代之是一双野心勃勃并完全不屑于隐藏自己心思的眼睛，张狂且无畏。

    他张开双臂，朝上，像是在拥抱万里河山。

    与此同时，逐渐的扩大的毁灭气浪不可阻挡的势头逐渐弱了下来，如急速撤回的灵蛇，嗖的一声往圆心缩回。

    那处在圆心的人怎么了？

    萧莫不自觉想到那个心如枯木槁灰的青年，那副完全不在意的表情，按照无岸的性，没道理会半途收手。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原本支起屏障保护霰珠的傀儡重新变成了一张纸片，从半空中飘摇而下，轻轻覆盖在地面上。连一个幻身都有这样的法术，那无岸本尊又会是怎样的棘手？这是此刻那些江湖剑客所有的想法。

    无岸原本沉寂在一股虚无中，不自觉就使上了平素里最顺手的一招——天地不仁，但他出手时确实是无意识的。他听到萧莫的话后，心里泛出一阵阵的彻骨疲倦，但四周的叫喊声厮杀声不绝于耳，真的闹了，要是能停息便好了。

    但他此刻被一阵剧痛袭醒了，神智从混沌中清明了出来，殷红的血迹从胸口泅出，并迅速扩大范围。

    无岸冷眼看着身上的伤口，果然，信任是用来背叛的，他猜到是谁在背后捅了他一刀，他嘴角浮起残酷嗜血的冷笑：“梓枫，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伤到我了，未免过于天真。”

    此生此世，他最厌恶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