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逍遥派,白衣少年停下了脚步,对身后的夜屠城说:“你让他们都退下吧,我不喜欢太多人跟着。”
夜屠城对后面的队伍做了个手势,然后队伍默默的散去了。
少年转过身看着夜屠城,她拆掉束起的长发,然后低头摘下面具。
“你的脸…”夜屠城看着她的脸,心突然就疼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古灵精怪,灵气逼人,十分可爱。他无数次想象过九天长大后的模样,却没有想到他已经见过,竟是那个血饮剑唯一伤不了的人。
“哥哥…我不想回南宫,不想做魔君…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做喜欢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不想再困在那里。”
夜屠城突然想起了十岁的九天,那一年他带小九天回南宫,九天趴在他的背上伤伤心心的哭着说:“哥哥…我不想喝人血,不想做夜九夜那样的人。”
他记忆中的九天,一直是十岁时的样子,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九天,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却依旧不改当初的话。
“九天,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那些逼着你变强大的人是多么的爱你。”夜屠城一直都羡慕南宫九天,因为魔君是那么小心翼翼的疼爱着她,做为魔君收养的儿子,却从未得到那样细致的关心和爱护。
“哥哥…爱是什么呢?我不懂,难道就是把我变成第二个夜七夜!”
“九天,等你长大了你会懂的。”
“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你忘了吗?中秋月圆之时就是我的成人礼。”
“我知道,到时候你便是新的魔君。”夜屠城看着她说。
“哥哥…我并不想回去。若不是要救朋友,我可能不会回魔教了。本是想回山上去找熏姐姐,途中听说你带着人攻上了逍遥派,怕你滥杀无辜,我就来了。”
“救谁?”夜屠城有些惊讶。
“哥哥…不如你去帮我救人。”
“很重要的人吗?”
“嗯。”南宫九天点头回答。
“好。”夜屠城没有再多问。
南宫九天带着夜屠城回到十里长街,给他换了一身牡丹水墨丹青女儿装,戴上头纱把脸遮了起来,看起来神秘莫测,南宫九天也换回了女儿装,带着夜屠城直奔古月门。
“我叫你师姐,你叫我百晓生。”站在古月门的门口她微笑着对夜屠城说。
夜屠城点头,没有说话。
“你回来了!”江楼月远远的看见百晓生,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花间辞怎么样了,醒了吗?”百晓生满脸的关心。
江楼月脸上的笑容退了下去,“他还是老样子。”
夜屠城隔着面纱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江楼月,他还记得他,三生崖上,飞刀如暴雨的男人。
百晓生拉着夜屠城往房间走去,房间里,芙蕖正在给花间辞擦脸。看见百晓生,像突然见到了希望一样欣喜。
“师姐,你帮我救救他。”百晓生放开夜屠城的手,走到花间辞的床前。
夜屠城看着自己被放开的手,然后也跟着走过去,他看着床上的人,迟疑的抬头看着百晓生,花间辞,徘徊宫的无情宫主,从前他一直都以为追杀他的人是冷艳美女,直到三生崖一站,才发现原来他竟然是眉清目秀的男子,几年前,他本可以杀了他,却放虎归了山。而如今却还要救他,那一年,花间辞因为九天,而侥幸活了下来,而如今救他的人,竟然还是九天。
“师姐…”百晓生试探的叫他。
夜屠城收回眼神,扶起花间辞,运气给他疗伤。
“百晓生,你是好人,真的找人来救宫主。”芙蕖眉开眼笑。
“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不管他的。”百晓生浅笑。
花间辞突然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夜屠城从床上下来,把花间辞平放在床上。
“你去看看花间辞。”江楼月对身边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说。
“脉象平稳,已无大碍。”大夫松了口气。
“好,你退下吧。”江楼月点头对大夫说。
芙蕖扑通一声跪在夜屠城的面前说:“谢谢女侠的救命之恩。”
夜屠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走出了房间。
“百晓生,你这师姐是什么人,内功如此的深厚。”江楼月看着走出门女子,脚步稳健,还带着些霸气,一点没有女子的轻盈。
“她是世外高人,平时都隐居在山上,不善言辞。”百晓生淡淡的说,然后看了一眼床上的花间辞,也跟着走到门外。
“我已救完花间辞,你跟我回教。”面纱下的夜屠城终于开口说话。
百晓生转头看了下身后,然后靠近夜屠城说:“哥哥…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你看我脸上这么重的伤,若被夜九夜看到,又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你的脸到底被谁伤的!这么恶毒。”夜屠城气愤的说。
“哥哥…我多幸运啊,只是伤了脸而已,而不是丢了性命,你知道吗?天下人都想杀我。”百晓生无奈的笑着说。
“傻孩子,只要你回教,这天下都是你的,那些人能奈你何!天下人负你,我们可以杀尽天下人。”夜屠城心疼的说。
“哥哥…你以为我这些年都乖乖的在南宫里吗?其实并没有,南宫里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山下,我经常偷偷下山,隐姓埋名的浪迹于江湖,我也见过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他们有多恨,有多痛,你知道吗?所以不管世人怎么伤害我,那都是我应得的。”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委屈,毕竟她什么都没做,现在慢慢的释然了。
“傻姑娘,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不喝人血,做一个普通人,他们依旧会杀你,因为你是魔君唯一的女儿。今日你救了花间辞,可是他知道你是南宫九天,依然会一剑杀了你,包括你以为的朋友,终于有一天他们的剑都会指着你。”
“哥哥…我无法选择我的出生,可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人生。你先回去,不要告诉夜九夜你见过我,也不要泄漏我的身份,要不然我随时会有生命安全。”
“可我必须要带你回去。”夜屠城坚定的说。
“哥哥…求求你…我伤成这样回去,夜九夜肯定大怒,你也会受到牵连。我答应你…我脸上伤口愈合我就回去。”
夜屠城沉默良久,然后说:“九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有任何危险,记得用七彩鸿毛。”
“哥哥…我知道了,你千万不要派人暗中跟着我,那样我会更危险。”
“可是世人都想杀你,你又不会武功。”夜屠城一脸担忧。
“哥哥…我聪明着呢,只要身份不暴露,根本什么事都没有。”百晓生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小月牙,却因扯着脸上的伤口,疼的差点流出眼泪。
夜屠城看着百晓生,第一次脸上露出了微笑。然后腾空一跃,脚踏树叶飞走了。
“百晓生,你师姐轻功了得,来无影去无踪的,一看就是武林高手,你为什么一点武功都不会。”江楼月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突然说话把百晓生吓了一跳。
“哦…我从小就喜欢些琴棋书画花,不喜欢练武功。”百晓生盯着江楼月,看他的样子像是没听到刚才的对话,心里松了口气。
“也挺好的,这样的丫头更讨人喜欢。像云舞那样喜欢打打杀杀的,虽然长那么好看,可是一点不可爱。”
“别提她好吗,我不喜欢她。”百晓生皱着眉头说。
“嗯!你谁都不喜欢,就喜欢花间辞对吧。”江楼月没好气的说。
“说的没错。”百晓生说完转身回到花间辞床边,他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脸上却有了血色。
江楼月吩咐下人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摆了满满一桌,芙蕖虽带着面纱,但满眼放光,百晓生却一脸的惆怅,她多希望自己也可以像芙蕖那样,大口吃肉,大口吃菜,可是自己嗜血的体质,根本吃不下那些东西,只能吃徘徊花和徘徊花所制的点心。因此,自己的反应力,身体的灵敏和速度都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江楼月见百晓生不动筷子,就帮她夹了一块菜,放在百晓生的碗里。
百晓生迟疑了一下夹起来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
“好吃吗?”江楼月问。
百晓生点头微笑,虽然她并不喜欢江楼月,却不忍心拒绝他的善意。
于是,江楼月高兴的又给她夹了一些:“你太瘦了,多吃一些。芙蕖,你也多吃一些。”
那些食物在百晓生的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进到胃里后,胃酸,恶心,想吐。她强装淡定的一直坚持到饭后,终于忍不住冲出了房间,躲在花园的角落一阵呕吐,然后还装着若无其事的回到房间里。
江楼月和芙蕖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呃…我太憋了,去方便了一下。”百晓生有些尴尬。
“你总是神出鬼没的!”江楼月大笑。
“对啊!徘徊宫的人都这样,你不知道?”
“说的好像你是徘徊宫的人一样。”江楼月此话一出,百晓生竟然沉默了。
她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花间辞,她想起了第一次在徘徊花园中看见他的场景,他立于花朵之上,清高伟岸,如玉树临风前,目光冰冷又无情。虽然如此,却还是喜欢他。也许就是因为那双熟悉的眼睛,曾无数次的出现在她的回忆里吧。所以,即使时过境迁,见到那双冷漠的眼睛,依然感觉温暖和安心。只是他却那么的恨魔教,恨魔君,恨南宫九天,更恨夜屠城。
花间辞突然眉头深锁,一下子惊醒过来。他捂着胸口,大口的呼吸。
“宫主,你醒了!”芙蕖激动的跑到床前。
百晓生站在原地,看着花间辞,她本该像芙蕖那样激动的跑过去,可是她竟没有。当江楼月的剑架在她脖子上,她没有害怕,没有痛苦,只是看到花间辞对她的生死无动于衷的时候,她的心突然就沉了。云舞的鞭子打伤她的那一刻,脸上的疼痛却不及心里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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