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诞已经被放了这么久的鸽子,我们要来聊一聊他这些年的人生境遇。诸葛诞还是个毛头小子就投军了,凭借一股初生牛犊的冲劲和诸葛家能谋善断的优良基因,他很快在那些兵蛋子中脱颖而出。张秀很得意他,后来为讨好曹操,就割爱推荐给了曹操。曹操本来就有很重的爱将痞,看到这么个虎虎生威的后生自然喜欢。曹操聚事的大帐能后世留名的大将就好几百,这里面最有势力的得说是曹操的本家夏侯氏和曹氏,其他的如典韦、许褚、徐晃、满宠、张辽等等勇冠三军深受宠信的大将不在少数,但像诸葛诞这么个乳臭未干又无背景,就能不离曹操左右,大帐出入自如的仅此一家,绝无分号。曹操在世时,诸葛诞被视为亲信,几度破格提拔,可以说在曹魏集团平步青云。可是曹操晚年猜疑心重,对各朝臣及世子间的明争暗斗极为反感,对那些与世子人选交往过密的臣子最为厌恶,认为他们利欲熏心,都是盼着自己早死。诸葛诞一贯放浪形骸,没有那么多心机,与曹植等人兄朋弟友,推杯换盏,完全没有考虑到曹操的感受。
举一个小例子吧。曹丕有一个宠妾甄氏,原是袁绍二儿子袁熙的爱妾。邺城失守,曹丕见到了传说中貌美如花的甄氏,惊为天人。甄氏为曹丕育有一儿一女,这个男孩就是让诸葛亮抱憾离世的魏明帝曹睿。曹睿聪明漂亮,深得曹操喜欢,曾对人夸耀说,因为有这个孙子,曹家三代基业可保了。曹丕也因这个儿子而增值不少。母以子贵,甄氏在宫中的地位也是高枕无忧。
随着年龄日盛,加之南征北战的高负荷生活,曹操身体日益衰颓,立嗣迫在眉睫。除了朝中那些与世子勾搭连环的权臣,一个不为人关注的小人物也卷进了这场争斗,而且是煽动那场龙卷风的蝴蝶。
一个小宫女郭小聪——她的另一个名字叫孙季香——在曹操跑汉中吃鸡肋的时候,走到了甄氏的身边。这个小宫女,为人机灵风趣不说,一笑起来嘴角就显出两个梨涡,极其甜美。甄氏看出曹丕对这郭小聪也有意思,就试探他是否收了做妾。曹丕假意推脱,眼睛却不停地往郭小聪身上瞟。郭小聪嘟着小嘴说:“主子们就知道拿我们下人穷开心,那日候爷也是轻言薄语的…”
“好了,小聪,你先下去吧。”甄氏打断道。
曹丕疑心很重,何况关乎自己的最爱与自己的第一政敌,他私下问郭小聪那日详情。郭小聪一副小白痴的样子,将曹植那日用自己打趣故意献媚甄氏的话和盘托出。曹丕怒火中烧,转身看见一副不谙世事样子的郭小聪,便占为己有。
郭小聪作为曹丕的心腹,继续留在甄氏身边,授意怂恿甄氏与曹植往来,并负责给曹丕上交一手资料。大才子曹植陷入热恋后,是理所当然地爱得天昏地暗,忘乎所以。就这样,曹植看守的邺城反叛了。曹操对曹植失望至极。
这个时候,那些历经朝代更替的老臣都看出矛头,三缄其口。只有与曹植性情才情相投的人焦虑万分,杨修忙着给曹植补才情课,诸葛诞忙着给曹植做人情课。诸葛诞不识时务地对曹操说是曹丕心机重,陷害曹植,又大赞曹植为人豪爽性情,见曹操不买账,就自告奋勇给曹植当上了小间谍,凡是曹操曹丕的事,他都向曹植通报。适得其反,曹操更加厌恶曹植了,认为他居心叵测,结交自己身边的近臣,给自己将来铺路。结果,杨修被赐死,诸葛诞被降职疏远,曹植输掉世子之争,曹丕沿袭魏王之位。
对于曹操的态度陡转,诸葛诞心灰意冷,盲目愤青,更加我行我素,常与不得志的曹植、丁仪等人通宵饮酒、赋诗、谈论星象。
当诸葛诞开始慢慢懂得自我个性的彰显是要由以后的仕途买单的道理时,他已经走得太远太远了。之后,他与夏侯玄等人每日饮酒、作诗、坠心术数之学,很长一段时间不问政事。
曹丕过世时,他认为自己翻身的时候来了,开始重整旗鼓,积极为国立功献策。可是,曹睿对缺乏政治成熟感的诸葛诞也不感冒。诸葛诞几乎再度沉沦,不过毕竟人老奸马老滑,意识到局势变化之快,机会说走就走,说来也就来了,于是他捡起兵书、大刀开始审时度势,等待机会。终于在西蜀第五次北伐时,诸葛亮联合孙权东西两线并进,孙权派诸葛瑾攻取襄阳,诸葛诞因出色表现,而让曹睿对他另眼相看。
曹睿这样解释:“我爱惜将军人物,只是顾虑将军两位堂兄在西蜀和东吴都是出将入相的人物,而不敢重用将军,今日才知道将军的忠诚是在我们曹家的。”
“陛下放心,我与诸葛瑾、诸葛亮虽是同族同宗,但已各为其主,就像大族兄忠于东吴、二族兄忠于西蜀一样,我同样会誓死效忠曹魏到最后一口气。”
曹睿深感其诚意,加封他为御史中丞、尚书。路有坎坷,人生也有起伏,诸葛诞终于熬得“病树前头万木春”。
曹睿驾崩时,诸葛诞哭得比谁都伤心。他是真哭了,沉寂了十年之久的他已经学乖了,恐惧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政治风云。说话奶声奶气的曹芳怎么会懂得他的抱负?曹爽联合大臣排挤司马懿等人,大权独揽,并重用曹操本家曹家和夏侯家的人。诸葛诞与夏侯玄多年交好,也在拉拢之列。后来司马懿设计夺权,曹爽和那些排挤过他的人都一应查处。不久,司马懿病危,临终时大权交予长子司马师,告诫他:“大权不可旁落,司马家的人已在山巅,要么傲视群雄,要么粉身碎骨,没有它路。”司马师的霸王脾气是看重诸葛诞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侠肝义胆之士的,两人倒也相安。
胡遵和诸葛诞率军直奔东兴大堤,但见两山峡谷间一条蜿蜒巨龙盘亘其间,迎水面呈半直角,湖水随风荡漾,一遍遍沿着迎水面向上攀爬,爬了几步又抓握不住哗啦啦滑落下来,打出许多晶莹泡沫。浮出水面的部分好似粘土礁石胶着而成,高高耸立,不见里面风物。
曹魏总督军司马昭看着这地势,“我了个去!”眉头扭成个蛋就发射到天上去了。
胡遵说:“老朋友,你大侄子修得不错呀。”
“是呀,知道是给他叔叔修的,能不好好干吗?胡将军,过几天我们站到上面,景色一定更好。”
“看来冲车基本上是白带了。”
“诸葛恪这小子有点脑子,大堤修成个半直角,冲车确实难以发挥作用。”
“看来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绕山进攻,但这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或者两路夹击。”
诸葛诞无奈地说:“是呀,我也是这样想,可惜那些人瞎嚷嚷要夺什么南郡,大将军就没有同意我的计划。”
“走,我们先回去整两盅热热身子。明日把火器备足了,成不成全仗这玩意了。”
“这是沿水的城池,堤坝里面是什么我们都还不知道,估计会因势利导修一条内城河。”
“诸葛兄有什么高见?那么高的城,又有湖水阻挡,不会是想我们的人爬上去吧?”
“可以一试。”
胡遵先是一惊,转而笑道:“他们居高临下,会没有准备滚木雷石?”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诸葛恪笑着拍拍疑问重重的胡遵肩头:“走吧,我的胡将军。”
城里的人探知曹魏大军来攻打东兴,派出八百里加急给诸葛恪报信。
诸葛恪闻讯也是一惊,没料到敌人动作这么快,向新主孙亮请示后,遣兵派将挺进东兴。
临行前,诸葛恪把自己的法宝越家军交予先锋丁奉说:“老将军戎马一生,我信得过。越家军是我多年心血栽培,无往不利,希望能助老将军一臂之力。”
“太傅垂爱,老臣心领了。只是我自家带出的兵虽不及将军的越家军勇猛,却最与我贴心,凡事肝胆相照。”
“老将军且放心,越家军最大的优点就是绝对服从。老将军请随我来。”
诸葛恪领着丁奉来到教军场,两手各取了面大号盾牌,观瞧后走到军鼓后,叫丁奉等人站立一旁,对众士兵说:“越家军听令,听我三声鼓响,即刻弯弓射击此鼓。早者,斩;迟者,斩。”诸葛恪咚咚咚三声鼓响后,立即丢了鼓棒,蹲下身子,身体紧贴两面大盾牌顶在军鼓后。丁奉在一旁看得清楚,箭矢乌压压黑云压顶朝大鼓砸去,心里一凉,叫声“太傅!”。诸葛恪从鼓后站了起来,头盔铠甲上还挂着一些箭支,脸色也是惨灰,扔了两个盾牌,两膀较力,口中一个“嗨!”,掀翻了面前刺猬样的大鼓。大家这才看到鼓皮和鼓身都穿出许多个大窟窿。
诸葛恪走近丁奉,笑道:“将军作何评论。”
丁奉余惊未了,向诸葛恪竖起大拇哥:“越家军果然名不虚传,太傅胆识也是了得。这忒也冒失了,有个差错,老臣哪担待得起。”
诸葛恪掐着腰,仰头大笑:“这回老将军没有疑虑了吧?”
“呃…老臣还有一层顾虑。”
诸葛恪不解地看着丁奉:“请讲。”
“这越家军训练有素自不必说,我却担心他们唯太傅的命令是从,其余人号令他们则未必顺意。”
“原来如此,老将军不必担心。您看这周边什么物件最稀罕?”
丁奉环视一周,看到小欢怀里抱着三军主帅的大旗,说:“军人的心中当然是帅旗最稀罕。”
诸葛恪应声“好”,走过去把帅旗拿了,插到刚才掀翻的军鼓位置。又叫下人挖坑固土,找了几个石墩堆在周边把它固定住了。
丁奉忙走了去,摇着手道:“这可使不得,老臣听命就是。”
“老将军多虑了,我还不想死。老将军你一会下一道命令,令众将士齐射此帅旗,看看越家军是唯我是从还是唯军令是从?”
“那也不可?这帅旗是那日陛下亲自交予太傅的,怎可儿戏?”
“这怎么是儿戏?将士同心帅旗不倒;将士异心,帅旗何在?”
“只是…”
“老将军且宽心,圣上怪罪下来,我自有说辞。”
“好吧。”
丁奉站到主将台上,第一次正面对着越家军,才发现面前赫然站立的是清一色的黑桃钩,一个个顶盔掼甲,斜背弓弩,手握长枪,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丁奉先运作一下底气,厉声道:“越家军听令!我乃此次北上御敌的前部先锋丁奉,是你们此战的主将,凡事大家要听我号令行事。”眼神凌厉地扫向众人,又将声音提高八度,“明白了吗?”
静悄悄,鸦鹊无声。
丁奉有点尴尬,又提高了几度分贝:“明白了吗?”
都破了音了,还是没有半点回应。
丁奉脸上下不来,气恼起来:“待我一声令下,即刻射向此帅旗。”
丁奉偷眼瞧看底下的人,还是纹丝不动。又看看诸葛恪,见他悠然自得地看着自己,信心十足。
“射!”
明明自己是要喊的,可底气明显地弱下去了。
“嗡——”
丁奉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见头上黑了一片,转眼又亮了,侧头一看帅旗,哪里还有还有什么帅旗,那里和同一方向的所在被箭矢铺地层层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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