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正中摆着一朵鲜艳欲滴的大红宫花,似觉面熟。啊,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年托皙子带回送给叔姬结婚的那朵宫花吗它居然被主人珍藏到今天,它今夜居然被主人置于书案上展现在送花人的面前。这中间蕴含的深意,还需要再问吗
“叔姬,这就是那年我送的宫花吗”夏寿田没有回答叔姬的提问,而是用手指着书案,转移了话题。
“是的。”叔姬的情绪骤然冷下来,“这是你送我的结婚礼物,但我一次都未戴过。”
“为什么”夏寿田吃了一惊,“难道洞房之夜也没戴过”
“没有。”叔姬轻轻地摇摇头,刚才的喜悦欢快完全从脸上消失了。
“你不喜欢它”夏寿田明知不是这回事,嘴里却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句话来。
“怎么会呢”叔姬凄然一笑,收下这朵宫花后整整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的情景至今仍在眼前,叔姬多么想对这位心中永远的情郎,痛痛快快地叙说当年悲喜交集的心情,但她到底不能这样,万语千言全都压下去了,只回答了一句,“因为我太喜欢它了。”
夏寿田心一紧,一股热血猛地涌起,他鼓起勇气说:“叔姬,二十年了,你都没有戴,我真没有想到。假若今夜我给你戴上,你会愿意吗”
叔姬没有做声,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夏寿田起身走到书案边,拿起那朵宫花走到叔姬面前。夏寿田仿佛觉得手里拿的不是一朵宫花,而是万钧黄金。不,它比万钧黄金还要贵重,它是一个情感深沉的女子,用毕生的情爱铸成一颗不能称量的心夏寿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动,他也感觉到了叔姬的心在怦怦跳动。叔姬半低着头,微闭着双眼,默默地让夏公子把花插在她的鬓发上。夏寿田本可以就势抱住因戴上红花而显得更为俏丽的叔姬,但他迟疑了一阵子,终于没有这样做,依然回到原来的椅子上。
“谢谢。”停了好长一会儿,似乎经过激烈的内心思索终于拿定了主意,叔姬说,“夏公子,二十年前你送我这朵宫花,我感激你的盛情,总想着要送你一件礼物回报,但又总没有合适的东西。今夜,你为我亲手戴上了这朵花,了却了我杨庄今生今世最大的心愿。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酬答,只有一个荷包,略表心意。”
叔姬从书案抽屉里拿出那个五彩鸳鸯荷包来,托在手心里,眼望着手心,轻声说:“我们湘潭未出嫁的女孩子,在绣嫁衣时都要绣一个鸳鸯荷包,定婚那天送给未来的丈夫。我也绣了一个,却没有送给代懿。不是说我那时就不喜欢他,而是早在三四年前,在归德镇的总兵衙门里,便有一个人完全地占住了我的心。代懿虽是我认可的丈夫,他也不可能取代此人在我心中的地位。
夏寿田的心被这几句话牢牢地揪住了。“早在三四年前,在归德镇的总兵衙门里”,这话里的那人不就是自己吗热血在他的胸腔里沸腾着。尽管已年近半百,这股热血依旧像年轻人一样的激荡奔涌。他双手接过荷包,感情再也不能控制,紧紧地抓住叔姬的手,嗓音颤抖地问:“叔姬,你说的是我吗是我吗”
叔姬含着泪水点了点头。
“叔姬,我也同样很爱你。桂林前约,就是指的你与我呀”夏寿田的手抓得更紧了。“叔姬,我们结合吧,我们相依相伴,一起走过后半生吧”
对自已的婚姻很不满意,对理想中的爱情执著追求的杨庄,多少年来,一直在渴望着这样一个时刻的到来,在倾听着这样一句从夏郎心窝里发出的语言。盼望了二十多年,这个时刻终于来到了,这句话终于听到了,幸福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激动地说:“夏公子,你这话太令我感动了,我谢谢你”
叔姬将手从夏寿田的双手中抽出来,转过脸去,抹了抹眼泪,又从书案上端起一杯茶来递给夏寿田,说:“喝口茶吧”
夏寿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心情缓和下来,颇以刚才的孟浪而惭愧。
叔姬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后,她平和地说:“二十多年来,我有两个愿望一直耿耿在心。一是将我做女儿时绣的荷包送给你,一是想听到你对我亲口说一句我爱你的话。我常常为这两个不近情理的愿望而自我讥笑。我早已是王家的媳妇,你也早有自己的女人,这两个奢望,不好比上天揽月下海捉蛟吗真正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今夜,这两个愿望都实现了,我杨庄心满意足了,别的企望我不敢有,也做不到。”
见夏寿田仍是一副痴迷的神一态,叔姬叹了一口气,说:“我名义上仍是代懿的妻子,你桂阳老家还有贤惠的夫人,这就决定我们不能结合。陈氏夫人为你生儿育女,含辛茹苦,你也不应该休掉她。徜若因我而休掉陈氏夫人,不仅陷我于不仁,也陷你于不义。代懿对我并不错,这我心里明白。我和他分居,他自知理亏,尚可以谅解我。倘若我和他离婚,便会给他带来痛苦,这种事我也做不出;何况我还有儿子,我也不能让儿子指责我。夏公子,这是我们的命运,命运让我们这一生只能相爱,而不能结为夫妻,愿佛祖保佑我们来世吧”
叔姬的平静态度感染了夏寿田,心里不住地说,是的,叔姬的话是对的,不能结合固然痛苦,倘若打乱这一切以后再结合,将会更痛苦。他望着叔姬说:“你的这番情意我三生报答不完, 你让我用什么来酬谢你呢”
叔姬淡淡地一笑说:“你就这样长住槐安胡同不走,天天陪我读佛经说闲话,这就是对我的酬谢了。”
“好。”夏寿田忙答应。“和你在一起读书说话,也是我后半生最大的愿望。”
“如果有空的话,你给我帮一个忙。”
“什么事你只管说。”夏寿田重新握住叔姬的手。
“在誊抄寄禅法师诗稿的时候,我冒出一个想法,也想把自己过去的诗文词整理下。”
“那很好呀”夏寿田忍不住打断她的话。“我来做这本诗文词的第一个读者。”
“不只是做读者。”叔姬笑着说,“我还要借你写给天子看的一笔好楷书帮我誊抄一遍。”
叔姬的书法端正娟秀,且有的是时间,她却要夏寿田为她誊抄,此中心意,夏寿田当然明白。他颇为激动地说:“能为当今的易安居士誊抄诗文,实在是我夏寿田的福分。它要比我过去在翰苑为皇上抄写起居注、日讲疏贵重十倍百倍,我一定会倾注全力写好。”
叔姬听了这话十分感动,说:“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你这话见外了。”夏寿田松开手,问,“整理得怎么样了,可以让我先看看吗”
“大致差不多了。”叔姬起身,从书柜里捧出一大叠纸来。
夏寿田接过翻看着,不少诗文上都有湘绮师的亲笔批点,益发显得可贵。第一篇诸葛亮论,开篇之语便戛戛独造:“古之人臣,朴讷而安邦国者有之,若夫任智以自济,矜己而不虚,亏中道而能成事者,或未闻焉。观夫诸葛亮之为政,其亏中道乎”
读了这几句,夏寿田已不能罢休了。他接着读下去:
天下未定之时,耀兵尚武之日,当将相合同,以规进取,检御诸将,俾竭其能。李平虽非王佐之才,以先王之明,应无虚授,既并
受顾命以匡少主,岂以其位侔势并而致之于徙者乎何不如相如、寇恂能致兴于赵、汉也。及后出师斜谷,并用延、仪,各有晓勇之姿
雄豪之略,怀才抱器,自逞其私,而亮始无善御之方,嗣有激成之衅,以至争权尚勇,绝道槎山,羽檄交驰,有如敌国。
夏寿田连连点头称是,不觉读出声来:
辅庸弱之君,摄一国之政,功业未著于当时,卒遭轵道之祸者,岂非法晏婴之余智,而微周召之遗风乎以此言之,蜀汉之倾危,
亮之过也。后之君子咸称其为贤相,岂资谲道取之哉
夏寿田放下稿纸,深情地望了一眼正在灯下挥笔改词的叔姬,心里叹道:过去总以为叔姬之才在于吟咏上,却不料在用人行政上她也能发出这等不同凡俗的议论来。诸葛亮千古贤相,这已是不刊之论,叔姬却偏偏可以指出他的最大失误之处。深刻也罢,苛刻也罢,总是独出机抒,不人云亦云,实在难能可贵。
叔姬转过脸来问:“夏公子,你看这些东西也值得整理誊抄吗”
“岂只值得,真谓字字千金。”夏寿田真诚地说,“我刚才粗粗看了一遍诸葛亮论,深以为你不仅是位女才子,而且是一位女良史、女贤相,可惜你不该是个女儿身呀,不然真可为国家做出大事业来。”
谁知叔姬听了这话,半晌没有做声,过了好久才缓缓地说:“夏公子,你和我哥一个样,大半辈子都走在一条迷途上。其实,文章做得再好,议论发得再深刻,于当政秉国都无用。当政秉国另有一套办法,与作出来的文章大不一样;若一味按文章中的正理去做,绝对挤不进当政秉国者行列之中,即使侥幸进了,也做不成大事。我这一生若是个男子汉的话,最后也必然会落得个我哥哥这般的结局,那时我心里反多一层抑郁,还不如做个女儿身,只把诗文当作消愁解闷的自娱为好”
叔姬这番议论,让饱读诗书的前侍读学士听了愕然不知所对。
六虎陀禅师为信徒们开传法会
当芦沟晓月照着桥面霜花的时候,杨度从庐山回到了北京。三个月不见了,在家人的眼里,他俨然成了另外一个人。出门时瘦瘦的,现在一胖多了,也结实多了。先前一天到晚眉头紧锁、思虑重重,现在一天到晚平平和和的,仿佛万事都不在心上。他把家中过去所张挂的名人字画全部下掉,换上他手书的条幅。他给母亲房里挂的是:“或有于佛光明中,复见诸佛现神通。”给夏寿田的房里挂上:“佛身如空不可尽,无相无碍遍十方。”给叔姬的房里挂上:“菩提树下成正觉,为度众生普现身。”给自己房间里挂的是:“皮肤脱落尽,惟余一真实。”在餐厅的正中,高高悬挂的是一首七言诗:
世上心机总枉然,不如安分只随缘。旁人若问安心法,饿着加餐困着眠。
他每天早上一个时辰晚上一个时辰,挂着觉幻长老所送的那串松花玉念珠,低首盘腿,一个人在书房里默默地坐着,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李氏老太太见状,对黄氏媳妇说:“阿弥陀佛,皙子这次庐山回来,真正成了佛门中人,只差没有剃发了。”
黄氏笑着说:“娘,我看皙子一天到晚有点傻乎乎的样子。”
李氏老太太说:“这就对了。这世界坏就坏在聪明二字上,皙子先前是聪明过人,所以自找苦吃。这样傻里傻气下去,说不定可成正果。”
叔姬与夏寿田商量:“我哥这次想必在庐山取回了真经,我们向他求教求教吧”
夏寿田说:“好哇,我参了大半年的佛了,多有不解,正要向他请教哩”
杨度知道后满心喜悦地对大家说:“我参的是大乘佛学,不仅要度己,更要度人。明天上午我为你们开一个传法会,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来问我。”
第二天上午,杨度的书房临时成了讲经堂。他换了一件干净灰布长袍,颈上挂着那串传了四代高僧得了佛门灵气的念珠,盘腿坐在一个旧棉垫上。李氏老太太、仲瀛、叔姬和午贻都坐在他的对面,一个个态度严肃,表情认真,那气氛与寺院里做法事并没有多大区别,只差几尊佛像几根香烛了。
“佛像一时不好找,香烛家里有,点上吧”李氏老太太吩咐媳妇。
仲瀛建议:“碗柜里还有一只多年未用的老磬,拿出来敲几下吧”
杨度摆摆手说:“佛像不要,香烛不要,钟磬也不要,这些形式都不重要,重要的在心。”
叔姬笑着对夏寿田小声说:“看来我哥修的是禅宗中的不学佛派。”
夏寿田笑了笑,没有做声。
杨度端坐棉垫上,默默地数着念珠。念珠数过三遍之后,他开始说话了:“十方居士,红尘信徒,虎陀禅师今日在槐安胡同开设讲经堂,诸位于佛法和世事有不明之处尽管问来,本法师依超度众生之大经**,一一给你们解惑破谜。”
沉默片刻,夏寿田最先发问:“虎陀禅师,弟子有一事不明,请法师赐教。”
叔姬和仲瀛见夏寿田做出这副神态来,都悄悄地笑了。
杨度望了老朋友一眼,一本正经地说:“天畸道人心中有何疑问”
夏寿田说:“昔者印度名僧菩提达摩来到我中国传佛法,特开禅门一宗,衣钵相传,至于五祖弘忍。弘忍将传心法,令诸弟子各呈一偈。神秀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五祖说神秀未能见性。慧能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五祖说慧能亦未见性,但半夜密召他入室,为他说金刚经。慧能顿悟,遂传衣钵而为六祖。此段公案传之千余年,世间佛子但知崇信,莫敢疑义。弟子想,传法因缘,由于一偈,何以五祖说慧能亦未见性若未见性,又如何传法此义难明,请为开示。”
杨度答:“善哉此问天畸道人能明佛法第一义谛。六祖菩提一偈,虽说以空破有,却未能即空即有,虽说去妄显真,未能即妄即真。六祖呈偈之时,尚未透过末后一关,故其偈意偏空,未彻圆明实性。五祖夜半密传心法,直指本心,使六祖顿明自性。非空非有,非妄非真,空有全消,妄真双泯。众生无垢,佛亦无净,众生无减,佛亦无增,一切众生,本来是佛,不假修持,自然是道。此时六祖自见自心,自明自性,生死一关直超而过,永离三界,立见如来,俄顷之间即成佛道。”
夏寿一田点点头,叔姬似有所悟。李氏老太太莫名其妙,但对“生死一关直超而过,永离三界,立见如来”这几句很有兴趣。她今年六十多岁了,常常不自觉地想到了死,心中不免有些恐惧,若能通过学佛法闯过生死关就好了。
仲瀛大半没有听懂,她惦念着中午的菜还没有着落,应该到菜市场去买点菜来才是,否则,午饭如何对付再见心明性,饭总还是要吃的吧想着想着,便有点坐立不安了。
这时,叔姬发问了,她也学着夏寿田的口气:“虎陀禅师,你刚才提到末后一关,既日末后,则必有前面。请问一共有几关,又学佛之人过关与未过关有何差别请法师一并指明。”
杨度将自己近来的研究成果与当年从寄禅那里学来的高僧三义融为一体,正正经经地对她这个与自己一样的聪明过人,也一样的坎坷过人的妹子说:“禅家所谓末后一关即为生死一关。一切佛子,不度此关,不成佛道。详其次第,则有三关。本来众生皆有佛性,自心自迷,遂生魔境。于是佛因魔生,魔因佛起,佛高一尺,魔高一丈。多一分理解即多一分情识,多一层戒行即多一层孽障。将心治心,反成心病,只能渐修,未能顿悟。故其学佛难于登天,而其成佛易如履地。学佛必经多劫,成佛只在须臾。学佛始于渐修,成佛终于顿悟。修为顿中之渐,悟为渐中之顿。离顿无渐,不能舍悟而见修;离渐无顿,不能舍修而立悟。修时凡佛皆魔,悟后凡魔皆佛;修时佛魔对立,悟时佛魔对消。这顿悟即为第一关。”
叔姬点头,问:“那第二关呢”
虎陀禅师继续传法:“由此而进,则如一遍地皆机,忽然而遇,一念回光,大梦立觉。一切心魔,渺无踪影;一切世界,粉碎无余。多生情识一旦销亡,生死命根一刀两截,一了万了,更无余事。本来无佛,亦无众生,一念不生,万缘俱寂。此为第二关。”
仲瀛听到这里,大为不解起来:既然本来就没有佛,还说什么佛法,建什么寺院,入什么佛门,拜什么佛祖这一切不都是瞎闹腾吗想起再不去买菜,大家的午饭都吃不成了,她忙起身,去厨房里提个菜篮子出门去了。
讲经堂里,从庐山取回真经的虎陀禅师还在兴致酣畅地传授禅宗的最高机趣:“由此而进,则如死去活来,别一世界,立地承担,即我即佛,心如虚空,无在不在。一心超前,无前无后,无内无外,无有时间,无有空间,三世止于当时,十方止于当地。三世十方,备于一念,出世入世,无界可分,顿悟即是菩提,生死即是涅槃。六生即佛,佛即我心。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上与诸佛同怀,下与众生同体,一切平等,一切自由,万相庄严,一心圆寂,不著不离,无牵无挂。一切世法,皆为佛法;行住坐卧,无非佛土;吃饭穿衣,无非佛事;时时皆佛,处处皆佛。世间佛子到达此种境地,便已入西天极乐世界。这就是第三关,也即末后一关。”
李氏老太太依然没有听出个究竟出来,但得知顿悟之后便可进入西方极乐世界,于是仍有兴味听下去。
叔姬听后心里想,这不是与庄子齐是非一死生差不多了吗原来修佛修到禅宗的最高境界,便也和老庄之学一脉相通了。这可真是易传所说的“一致而百虑,殊途而同归”了。前人说大道无古今,看来大道不仅无古今,亦无学派之分。突然间,她心里似乎有一种一通百通之感。
夏寿田也听出个道道来了,说:“昔日五祖传法留此疑案,流传至今无一能破。今日虎陀禅师所言,了却禅宗千年公案。”
杨度心里得意,说:“当年神秀有一偈,道的是第一关。六祖之偈道的是第二关。今日虎陀禅师道出了第三关,不可无偈,尔等听着。”
杨度提高嗓门,一字一顿地念着:“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尘埃即无物,无物即尘埃。”
夏寿田、叔姬皆点头。李氏瞪起眼睛望着儿子竭力记下,但偈语听完后,她一个字也没记住。
叔姬说:“弟子听了吾师传这三关之法后,有所启发,试加以归纳。不知对不对,请吾师指点。”
叔姬超乎常人的颖悟力,杨度一向是知道的。他想让她来提炼一下也好,日后再对别人传法时便可简洁一点,遂鼓励道:“庄大士尽管说来。”
叔姬想了一下,说:“佛法有三义。心法即是佛法,此为第一义。无心无法即是佛法,此为第二义。无法之心,无心之法,即是佛法,此为第三义。如此三义皆为心法,又皆为佛法。故此弟子亦有一偈:佛佛传心法,无心亦无法。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