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伴着几丝细雨。
这并不是一个分手的好时节,但该走的终究会走,便如同他来一样。
杜维成诸事安排妥当,他与许浚辞别宣祖,西行归国。
到达京城是第四日上午,杜维成自行回宫复命,许浚则在驿馆等候万历帝召见。
几日舟车劳顿,许浚略显疲倦,便坐在桌边小憩了一会儿,然后翻开随身携带的书籍,开始览阅起来。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不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无事,看书便成了他唯一,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刚看了几页,忽然一声银铃般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许师父,你好。”
许浚放下书籍,抬起头,这一抬头,直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贞明公主,你什么时候来的?”
贞明娇笑道:“师父什么时候来的,贞明就是什么时候来的了。”
原来,那晚贞明听过李如松言语后,愈发对中原武林充满了向往,心下寻思此生若不赴中原武林,好好见识一番,岂不等于白来人世一遭,当夜即打定了离家出走的主意。第二天早上,又听说许浚也要随使臣同归中原,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便留下一封书信,女扮男装,混在使团中。待宣祖发现她不在宫中时,她已经早至大明国境了。
一国公主,私自外出,岂是小事,直把许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大王知道此事吗?”
贞明轻轻叹道:“他大概现在应该知道了?”
许浚道:“此事事关重大,公主你应该立即归国。”
“不行,”贞明郑重的道:“本公主好不容易出来,说什么也不回去。”
许浚急了。
“公主不回去,那老臣如何向大王交代?”
其实,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是万一贞明在中原有什么闪失,那岂不是株连九族之罪?这如何得了!
“你怕什么,又不是你绑我来的,你要绑我,只怕还未必绑得住呢?”
贞明一脸天真无邪的望着许浚。无奈这个纵横医界数十载的老太医只有欲怒无语的份。
许浚叹了口气。这位贞明公主,便是宣祖也奈何她不得,他一个小小的医官,他的话,她又如何肯听?她要留下来,也只得由她了。
“那公主此行意在为何?难不成竟是助老臣为蜀王殿下治病的?”
贞明笑道:“为蜀王治病有许师父你就够了,贞明就不给你添乱子了,不然贞明如何过意得去?”
许浚暗苦道:“你还没给我添乱子?”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贞名一本正经的道:“我是来学武艺的。”
“胡闹,胡闹……”许浚一口气说了十几个“胡闹”,但这胡闹原本是贞明的拿手好戏。
“哎,”贞明也学着许浚的样子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反正不来也来了,你便不依我,也不成了,谁让我是公主呢?”
是了,她是公主,许浚简直让她给气死,一语不发的呆站着。
“对了,”贞明忽又说道:“我现在叫英浩,李英浩,我是你的徒弟,可别再叫我公主了。”
许浚依然在看书,浩瀚医书确是让他平复了不少。贞明端坐在一旁,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见她面上带笑,直若三月春花。
不知几时,杜维成领着一位穿将军服的武官进来。
杜维成面容焦虑,他一进来便说道:“许太医,方才西南急报,蜀王殿下病情加剧,皇上希望太医能尽快赶赴蜀中,恐殿下性命堪舆?”
许浚道:“救疾……”
“杜大人,救疾如救火,我们这就动身,可不能延误了时辰。”
杜维成对于眼前这个翩翩少年李英浩并不意外。因为贞明得以混入使团中,其中一个重要因素,便是杜维成的默许。因此,此刻二人心照不宣。
“多谢李公子。”
“杜大人,你们……”许浚满是疑惑的望着杜维成,实难明白个中因由。
杜维成笑道:“杜某和李公子早已是好朋友。只要有许太医和李公子,王爷必可无忧。许太医,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蓝锦麟千户,这次便由蓝千户护送二位入蜀。”
贞明道:“有劳千户大人了。”
蓝锦麟忙道:“不敢,不敢。”
“英浩,你快回屋收拾行装,我们这就随蓝千户出发。”
“是,师父。”贞明笑着应道。
“许太医,”杜维成拉着许浚的手说道:“由京至蜀,沿途三千余里,一路珍重。至于李公子,你就由她吧。”
许浚苦笑道:“不由她,也得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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