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相遇
太子容旻身穿杏黄色的龙纹太子服，披紫貂裘，额上勒着紫貂抹额，顶上戴了缀十二珠的紫金双龙冠，面如冠玉，眉眼温润，走在当先。
在他身后，走着寿王容昀，安王容昉。寿王容貌像顾贵妃，容色姝丽，艳绝令人不敢直视。安王容貌颇像今上，剑眉英目，身姿挺拔。这三人各有风姿，各位贵女在他们三人身上流连，这三位将茅棚下那些个年少贵公子们都比下去了。
暖轩中，也就徐蔚和薛皎皎安之若素，动也没动，就连一向稳重的徐荞，在听到太子驾到之时，也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窗边向外张望。
薛皎皎坐的位置靠外，眼一瞥就能瞧见外头的光景，她将身侧了侧，把徐蔚的身形遮了大半，过了一会才拿手绢遮了嘴悄声对徐蔚说：“方才太子哥哥往咱们这边瞧了，估计是在寻你。”
徐蔚眉目低垂，轻轻嗯了声。
薛皎皎不老实，又拿手去捅她：“我瞧着旻哥还没死心哩。他特地带着阿昀和阿昉过来，会不会是来搅局的？”
“你想多了。”徐蔚拿茶杯掩嘴，细声说，“他哪有那空闲专程来做这事？便是他肯，寿王和安王也不会跟着他闹。应该是太后和皇后的意思。”
已经办了这宴，不如索性就随了外间传言，顺带着让寿王和安王也挑个合心意的王妃呗。
若是挑剔又讲究的贤妃，肯定不会乐意，但宫中主事的是一向务实的郭皇后，她还真有可能打这一石二鸟的主意。
徐蔚看着站在窗边的徐荞，抿了抿嘴。
“哎，你怎么想的？”薛皎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徐荞，“你真打算让她进东宫？”
“她母亲是有这个打算，我还不清楚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徐蔚压底了声音，“贤妃娘娘不一定乐意挑她。寿王嘛……我是想着，若她能成为安王妃倒也不错。安王这人你是知道的……”
“软嘛。”薛皎皎嘿嘿笑了起来。安王容昉看起来英武，但其实是个胆子很小的人，外形与性格相差很大，也就是在宫中长大的她们才了解安王殿下英武外表下隐藏的个性。
虽然软糯点，但人挺和气善良，对兄弟姐妹都很好，没野心，会疼人，徐荞若是成了安王妃，比入东宫可好了太多。只是安王母族没什么势力，母妃也不是很得宠，他本身又是个温吞性子，也就做个太平亲王，可以跟着享富贵，但要借势却是做不到了。
这样才好，省的将来祖母和她母亲逼着她去做什么事。平平安安清清静静地过一辈子。
薛皎皎又看了看站在窗边半面绯色的徐荞，撇嘴道：“你对她可真好。你也就是三岁前跟她在一块儿的，能记什么事？她祖母是怎么对你对你爹的？你竟然这么用心思想帮她。”
安王平素很听她们的话，若是她与阿蔚同时对他提这个人选，说不定耳根子软的安王就真能认定了徐荞，李德妃向佛，素来不问事。这事只要安王点了头，再去求了皇后的恩典，便可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是个好人。”只是好人多半不长命。徐蔚站起身。
“怎么？”
“总避着也不是办法，咱们出去迎一迎几位殿下吧。”
……
两位郡主起身出门，后面跟着一串儿跟风的贵女们。容旻心不在焉地与棚内的少年们说着话，却见着映雪轩大门一开，当先两位少女步态轻盈，那身姿极眼熟，正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徐蔚和表妹薛皎皎。
容旻双眼一亮，正要迎上前，一直站在棚口同样心不在焉的寿王却已经抢先一步迎了上去。
“阿蔚，皎皎。”寿王双眸晶亮，比女子还要白皙的肌肤让他有几分孱弱感，但双目炯炯有神，加上过人的容貌，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身体状况。只是他那么展颜一笑，跟在徐蔚身后的那些贵女们便掩着樱唇，发出低低的惊呼。
靠近了看，寿王殿下更是俊美无畴，就跟菩萨跟前的金童一般，眉眼唇角，无一处不美。
徐蔚对他行了一礼，笑着说：“想不到寿王殿下也来了。”
寿王对她笑了笑，但目光却越过她看向站在徐蔚身后不远处的昭明郡主。
“你和皎皎是何时到的？天这么冷，你们也不说拿个手炉子。”说着，挥手叫身边的小内侍过来，让他将自己用的黄铜鎏金小手炉拿来。
寿王的手炉就一个，徐蔚当然知道自己是享受不到的，当下对着寿王眨了眨眼，转手将手炉递给了昭明郡主。
“我不用，我身子健壮，哪里会怕冷，倒是你，小手冰凉的，阿……寿王殿下的手炉子你拿着吧。”
“我可不敢拿。”徐蔚捂着唇低声浅笑，引的站在大棚中的那一群少年看直了眼。太子一直看着那边，虽然他见不到寿王脸上的表情，但徐蔚此时一言一笑尽收眼底。
她对着阿昀倒是娇憨随意，若对着孤时能有半分这样，孤也就满足了。太子双手负于身后，此时不觉慢慢握紧。
安王就在寿王身边，他们的对话自然听得清楚，于是把自己的手炉也拿出来，向前一递，结结巴巴道：“阿阿阿蔚用我的好好好了。”短短一句话，安王颇费了点劲才说全，说完了自己的脸也变成一张红布，眼睛也不敢直视徐蔚，只盯着自己的鞋子尖儿。
徐蔚知道安王的性子，知道他于人前有些木讷，又害羞。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跟自己说话，还主动把手炉拿出来给她用，也不知花了多少勇气，心里还蛮感动的。
于是将手炉接了，笑着对安王说：“阿蔚谢谢殿下体恤。天儿凉，您和寿王殿下也别总在棚子外头站着，小心吹风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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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安王脸更红了，拿鞋尖儿划着地面，头垂得却更低。
徐蔚说完了话，将身侧了侧，让徐荞能露个脸，她还指望着安王能与徐荞看对眼呢，谁知道安王这么害羞，只给人看着前脑门子。头都不抬一下，如何对的上眼？
徐蔚无奈，想找皎皎帮忙，却见寿王已经跟昭明郡主说上话了，你来我往，说得还挺热闹。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徐蔚眼珠儿转转，便对安王说：“德妃娘娘近来身子可好？我也有数月未见着娘娘，心里还挺记挂的。”
安王点了点头，声如蚊蚋：“母妃身体还算康健，每日诵经礼佛，前些日子还亲往大相国寺献经。”
“啊，这是我堂姐阿荞。”徐蔚直接伸手把徐荞拉到面前来，“她平素也喜欢读读佛经，有空我带她去涌莲宫见德妃娘娘，说不定娘娘会看我这个姐姐有眼缘，指点她一二哩。”
徐荞微张着嘴，惊讶地看向徐蔚。而安王闻言也抬起了头，一脸茫然看着徐蔚。
一边和寿王说话一边关注着那边的昭明郡主看着徐蔚正极力撮合的一双男女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徐蔚，压根没人注意对方，不觉笑出声来，对着寿王努努嘴，又挤挤眼。
寿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却见着这男男女女的，脸上茫然渐褪，竟然都眼泛泪花，面色通红，一副受了羞辱似的样子……
“真是叫人看不下去。”寿王低声感叹，“阿蔚做事，都是这样不过脑子的吗？”
昭明郡主一撇嘴：“她这么粘粘乎乎的算什么事，若换了我，直接把这俩捉到一间屋去，当面让他们相看，中意了就点头，不中意一拍两散，反正两人不往外说，谁也不会知道，依旧不妨碍他们将来男婚女嫁……”
寿王：“……”
徐蔚再怎么迟钝，这会也知道不妙，自己好像鲁莽了……
“哎呀，太子殿下还在里面，我得先给他问个安。”说完将手一拉徐荞，领着她便往大棚内走。
棚子里本来挤满了人，见昭德郡主过来，堵在门口的人连忙闪到外头去给她让路。
大齐世风开明，但未婚男女之间该守的礼数还是要守。除非是世交亲朋，否则靠太近了于双方都会有碍。
不过靠得近了，眉目看得更清晰，这些有幸的少年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眼珠子恨不得粘在昭德郡主的脸上。
这也长的太好看了，怪不得宫里太后皇后爱如掌珠一般，竟然会封外臣之女为有食邑的郡主。
这样天仙一般的女子，若能娶回家中，他们也会珍而重之把她供起来吧。
“太子殿下万安。”徐蔚站在太子面前，神态自若地行礼，徐荞怔了怔，忙垂头跟着行礼。
容旻看着眼前的清丽佳人，心中千头万绪，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将手虚抬了抬：“阿蔚多礼了。”
太子与徐蔚四周空了一片，在场的众人从初见徐蔚时的惊艳中醒过神，此时见着太子凝视着徐蔚的样子，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又是惊讶，又是艳羡，又是惋惜。
太子的目光火热，直视着徐蔚，那眼神中含了浓烈的感情，只一眼，就仿佛说了千言。
徐蔚却是浑若不知，神色坦荡，笑着说：“殿下您怎么过来了？”说着她好似调皮地一吐舌头，“我记得太后跟我说，这回请的都是还未订定的儿郎姐妹来这儿玩哩。殿下来了，太子妃娘娘也来了吗？说起来，您大婚之后，我还没拜见过太子妃嫂嫂呢。”
听着徐蔚这状似无意又明显故意说出的话，太子面色微微一变，却是收敛了之前的情绪，露出温文秀雅的笑容：“皇祖母喜欢热闹，寿王和安王平素也囿于宫中，鲜少有机会参加这种宴会，孤便带他们过来，多结交几个朋友也是好的。”
徐蔚笑着又行一礼：“听说一会梅林中会搭百戏，还有花谜，太子殿下不如也留下来一起玩吧。”
容旻眼睛微眯，笑容不减：“阿蔚出宫之后，与孤疏离了许多啊，以前可不是这么称呼孤的。”
徐蔚立刻从善如流：“太子哥哥。”
容旻双眉微蹙又展开：“不对，不是这样叫的。”
徐蔚笑道：“阿旻哥哥。”
以前明明是叫旻哥，如今多了两个字，听着还如以前一样亲密，可太子心下明白，自他点头应下与陶氏的亲事，他与阿蔚就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耳畔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阿蔚”。徐蔚回了头，冲着身后扬了扬手，然后对他一蹲身，颇有些急不可耐：“皎皎在叫我，不知有何事。我先告退了，回头有空去给皇嫂请安。”说着向后一拉徐荞便要离开。
谁知一拉没拉动，再抬头时，便见徐荞双目迷离，正痴望着太子，双颊晕红，与她脸上的桃花妆相晕，整个人显得娇媚动人……
徐蔚心里一颤，暗道了声糟糕，下手在徐荞胳膊上用力一掐。
徐荞一惊，醒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脸上顿时飞红一片，双目中水光盈盈，跟着徐蔚匆匆行了一礼，便以袖掩了半面，急急地跟着走了。
太子望着徐蔚离去的背影，对站在她身后的徐荞并未在意，倒是离他不远的一个少年出声在问另一个同伴。
“昭德郡主身边那位女郎是谁啊？看着好生可怜可爱。”
那同伴声音不大，太子却听的清晰：“哦，那是昭德郡主的堂姐，与她同岁，听说前几日才回京来的。看着似乎与郡主感情不错。”
堂姐吗？太子远眺，见那两个婷婷袅袅的身影，竟有八九分的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