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树下活动筋骨的云意,突然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看见从自己头顶蹦出去的小野果子,她抬头看着自己头顶的这株只长叶子的大榕树,不明白野果子是从哪里来。
仰着脖子看了好一会,树叶间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让她一度怀疑自己瞎掉了,不过一个小卷轴不偏不倚的掉到她怀里时,她知道自己没有瞎,果然是有人,可榕树枝繁叶茂,勉强只能看个衣角,剩下的什么也看不清。
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人在,就直接打开了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小字:一品楼新到一批奇珍异宝,恭候客官前来挑选。
一品楼,京中最大的集玉石、古玩、字画、首饰、胭脂于一体的商铺,占地面积有一个亲王府那么大,内里装修精美,亭台楼榭,九曲画廊,碧水清潭,大户人家庭院里有的,他们都有。
园内用有十八间上房,供客人挑选宝物之用,有余太过僻静,到后来也成了未婚男女私会、官员私下聚会的好地方。
一品楼,自然得有楼,主建筑是一栋三层高的小楼,全用上好木材打造,一楼只是用来给路过的人歇脚、喝茶,或是给没有钱却想考取功名的秀才提供一个看书研究学问的地方。
站在一楼里的云意,四处看了看,确实如同传闻中的一样,有钱人都往二楼走,至于三楼那必须是达官显贵才有机会上去。
“这位小姐面生的狠,想必是第一次来吧,如不介意,让小的我给您带路可好?”
虽然云意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可那衣裳的料子,头上的珠子每一件是凡品,在这种地方当差,最重要的就是得有一双慧眼。
“那就有劳了,我想寻些奇珍异宝回去给我爹爹贺寿,不知该去几楼?”
云意的话问的很玄妙,很明显在告诉对方以她的身份哪里都可以去,也是在告诉对方,对这里我一窍不通。
“既然如此,那小的就带您上三楼吧,小店新到一些奇珍异宝,您就上门了,说明这位小姐还真的是与小店有缘。”
见惯了宫里女人的口腹蜜剑,云意发现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二,说话竟然很中听。
到了三楼,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小台子用来摆放那些稀罕的物件儿,有点像现代的展览会,只不过这里可没有防弹玻璃和追光。
“哟,这是谁家的姑娘啊,长得好生俊俏。”
站在一件琉璃塔前的云意,听见这个声音收回了自己想去拿起琉璃塔的手,免得一会儿砸她脑门上,搞了半天这个一品楼竟然也和魏颐言有关系?
“哟,小姑娘还很怕生不成,也不转过身来让奴家仔细瞧瞧。”
穆离摇着蒲扇,一身薄纱似的红裙耀眼而热情,她一边调侃着不肯转身的云意,一边对憋笑的逐兰挑眉。
逐兰确实很想笑来着,三年前云意可是在穆离手上吃了个大亏,所以这次重逢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会这么的…拧巴。
云意翻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才做的丹蔻,指甲盖圆润饱满有光泽,就是不知道一会儿穆离的脸能不能受的住。
“穆离,你兴师动众的邀本宫来这里,究竟所谓何事?”
云意不肯转身,穆离也不肯绕到她对面去,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的站着,看指甲的继续看指甲,摇扇子的继续摇扇子。
“也不是奴家想见殿下的,是我家少爷啊,说是几年未见,想看看未来的夫人长成什么样了,毕竟没多久就该完婚了,也得提前摸摸底不是?要是长成个丑八怪了,洞房花烛可就从四大喜,变成四大悲了。”
说完,穆离翘着兰花指,捏着蒲扇的边缘挡在自己的脸前,却还留着一双勾人的媚眼打量云意的动作,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云意并没有回身骂她,更没有拿起身前的东西砸过来。
放下自己的手,云意平静的问道。
“他在哪里?”
没有见到暴跳如雷的云意,穆离瞬间觉得失了兴趣,也不再故作姿态的尖着嗓子说话了,腰也不刻意的摆出一个妖娆到让男人血脉喷张的角度。
“请殿下随属下来。”
云意跟着穆离,逐兰跟着云意,三个人进了三楼的一间屋子,屋子西北角有一口很大的木柜,穆离打开门先进去了,云意逐兰相视一眼后,也站了进去,接着门合上了,柜子里的夜明珠发出耀眼的光芒。
穆离用手里的扇子敲了敲头顶的铜铃,铃铛清脆的声音尚没有结束,柜子里的地面带着云意三人,就给外面的框架脱离。
到了低下室一般的暗房后,云意回头好奇的看着身后的框架,想知道古代人是怎么让电梯运作的,毕竟这里没有电啊。
“殿下这边请。”
听了声音,云意压下心里的好奇,跟了上去。
地底就像是一座迷宫,云意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小心的不让自己和他们撞上,跟着穆离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扇紧闭的门前。
穆离看了一眼云意,示意人就在里面,然后看向了逐兰。
“许久未见,你陪我喝杯茶去吧。”
逐兰看了一眼还在犹豫的云意,笑着点点头,随穆离走开了。
整个屋子都在底下,但是空气流通的却很好,看着用夜明珠做成的灯笼悬挂不偏不倚的悬挂在门口,云意咬咬唇,上前一步推开了门。
只是,屋子比她想象的要大,如果说整个底下简直如同一座地下宫殿的话,现在她所处的地方,就相当于她父皇早朝时用的承霜殿。
屋子太大,一时间她也没有找到人,只能想把门关上,然后到处走走。
桌上茶杯里的茶水还在冒着白烟,想来是刚刚倒上的,不远处的一个地方灯火通明,却又被一层从房梁上垂下的纱帐围住,让她看不清纱帐的后面是什么。
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期待的掀开了帘子,入目的便是一池温水,还有倚在水池边上闭目养神的男人。
水汽氤氲,一时间她的视线有些模糊,而且下面的湿气很大,热空气带着水汽不断的钻入她的衣裙,不一会儿就觉得已经汗流浃背。
“魏颐言?”
她不确定那个脸上盖着棉布的男人是不是他,可从那肩膀上的牙印来判断,是他的概率不小,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那都是她咬的。
在这有些封闭的小天地里,云意
的声音来来回回传了好几圈,话音未落,刚才还平静的水面突然激起一阵水纹,温水迎面而来,云意下意识的抬起双手去护住自己的脸。
再次睁开眼,隔着双手也能看见自己面前站在一个只穿了一条亵裤的男人,不过刚泡了水的亵裤如同沾水的纱布一般贴在人皮肤表面,别说轮廓,连他身上的痣她都能看清。
一时间云意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热,准确来说是全身上下都有些燥热。
她的手被一双带着些老茧的大手拿了下来,她却不敢正眼去看面前的男人,担心一会儿自己把持不住。
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的胸膛缓缓而下,流到了腰间的亵裤,然后…然后的画面她就不敢看了。
见云意一直躲着自己的眼睛,魏颐言抬起她的下巴,低头轻轻的贴上了她的唇。
三年时间,她不知道他有多想你她的味道,要不是她每次写信的太多都过于坚决,他早就去皇陵守着她了。
起初他的唇舌还只是停留在她的柔软的唇瓣,只是片刻之间她的贝齿就被他用舌头撬开,一步步攻城掠地。
云意只觉得呼吸不畅,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拦腰抱了起来,一个天旋地转,她就被压在了温泉池边的一个小榻上,看着魏颐言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欲|望,她第一次觉得他有些可怕。
“你…你找我来干什么?”
她缩着脖子,双手一直撑住他的肩膀,免得这货兽性大发把持不住了。
魏颐言抓住云意纤细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就瓦解了她的防线,薄唇贴在她的耳畔,一呼一吸都让她感觉自己被放置在烈火之上。
“我找你,因为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这个题对于云意来说真的是一道送命题,如果她敢违心的说不想,魏颐言一定会从流氓变成禽兽。但是如果她说了实话,那也算是在给他信心,他可能就从流氓变成了色狼。
“我…我…我不知道。”
被魏颐言压在榻上的云意真的是欲哭无泪,小榻是青玉所造,寒冷如冰石。可身前的男人却仿佛是岩浆做的一样,烤得她觉得口渴。
“不知道?这算是什么答案,你知道我的脾气,不说实话,会有什么后果。”
云意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脸,因为一定会看见他的眼睛,要苦哈哈的咬着下唇,心中早已泪流满面。麻麻,我要回家,这里有坏人!
“你不是该在柳州吗?怎么回来了?”
云意觉得无论是她,还是魏颐言都需要冷静一下,冷静的最好方法就是想一个不会让人兽血沸腾的话题。
“你回来了,我总得来看看,当年那个抛下我的女人,现在变成什么样了,顺便和你商议一下成婚的事。”
“那个…有什么好商量的?”
她选择略掉他打算清算老帐的话。
“我也觉得没什么好商量的,不过总得给宫里的几位一个交代,其实我觉得今天就不错,你看看,天时地利人和,不如咱们……”
魏颐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绝对不可以,不行,你别乱想。”
今天…哪里天时地利人和了?她看他分明就是精虫上脑,打算在这里洞房花烛。
不得不说,云意还算是了解魏颐言的人,要不是她三年前一意孤行,现在她也该有了他的孩子,哪像现在这样一天到晚的撒欢。
“你别忘了,三年前你就该嫁给我,五年前你就是我的人。”
虽然身处劣势,但云意还是没有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心。
她十来岁的时候,那时刚认识魏颐言不久,两个人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反正她是避他如瘟疫,他缠她如狗皮膏药。以至于 ,她当时都觉得魏颐言是个变态,专爱小萝莉,后来事实证明,哪怕她不是萝莉了,这个男人也没打算放过她。
那时候,云意恨不得找个法子让魏颐言人间蒸发,因为他知道了太多关于她、关于秦家的事,对于她这样一个怕死的人来说,这个威胁一日不除,就一日难安。
然后,突然有一天,魏颐言说要和她打一个赌,给她三年时间,如果三年里她没有能力杀掉他,三年后她就是他的人。
事实证明,她输的很彻底,开始是真的想找人弄死他,只是看见他满身是伤,还一心维护自己后,云意就觉得做人不能太没有良心,然后就一步步走进了他的圈套。
“你…一定要提那么久远的事吗?”
“久远吗?我觉得一切好像就还在昨天。”
有关于她的事,他都记忆犹新,也确实容易记错时间的早晚。
“那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出宫前的那个晚上,在永寿宫我的寝殿里,你掐着我的脖子和我说了什么?”
当初本来婚事都已经定下了,可她却跪于承霜殿前,求陛下准她去看守皇陵三年,当然她用自己的眼泪和饱满的情感打动了皇帝老爹。
然后得到消息的魏颐言气急败坏的夜闯禁宫,质问她为什么一意孤行,是不是真的就那么不想嫁给她。
一想起当初云意说的话,魏颐言到现在都觉得气得心肝儿疼。
当时,云意拧着脖子,死也不肯说出真相,只是说:对,本宫就是不想看见你,就是不想嫁给你,如果天底下就剩下你魏颐言一个男子,本宫宁愿剃了头发去尼姑庵出家,也不愿意嫁给你。
第一次被人把尊严践踏到如此地步,魏颐言没有忍住伸手掐住了云意的脖子,虽然事到如今也觉得当初太冲动了些,可遇上云意这么不讲道理的,魏颐言觉得自己也很无辜。
“你还记得当初为了救你,我从鬼门关前走了几次吗?”
“……”
云意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击他,最后想了一句。
“咱们是要开始算旧帐吗?”
怎么感觉大有一种,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啊的感觉。
魏颐言这才觉得自己又被她往沟里带了一回,顿时就想吓吓她,不过云意是真的被他吓到了。毕竟,只要是个未出阁的女子,都接受不了一个男人扯自己衣服,她上辈子虽然有过那方面的经验,但是这辈子还真的就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