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秋分,西南某城,文殊院古街。
“吱呀”一声轻微响动,街头左手边第三家店,漆黑门板由内打开,带动的气流让门边耷拉的残破幡旗垂死病中一哆嗦,门边等候已久的青年侧头略过一眼——“正宗八公刘豆腐”几字还依稀可辨,正待伸手摁平幡旗,一个穿着中山装、黑布鞋的矍铄老头儿已经迈出了门槛,做作地嗽了一声。
“师父。”青年赶忙将手背在了身后,低头尊敬地沉沉喊出一声。
“嗯。”老头儿一本正经应了,却趁青年恭听训示之际,出其不意勾住了青年脖颈。
“诶,我说小默儿,我早就说过你这个八筒脸要不得,别人看了没得晦气……”
被叫做小默儿的青年一阵挣扎,喊了声“师父,快迟到了”。
老头儿放过了青年的脖子,哼了一声,把身后的手提箱递给了青年,认认真真地转身合上门板,拂了拂门上无关紧要的蛛网灰尘,抬步离去。
青年默然跟上,回头望向长街。
满目萧条,杳无人烟。很多店铺门板散落,一眼望见满地慌乱。显得门板严整一脸肃穆的“刘豆腐”,有一种不真实的荒诞感。
“还看啥子,走咯!”老头儿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
两人并未走远,从古街背后的小巷绕了几个分岔口,径直来到一所医院的小门,此处入口平时也就医生或者后勤人员使用。两人脚步未停,径直迈过四五级台阶,推门进入。落脚处趴卧着一只不知来源的美短,突然被惊动,迅速地窜进了暗处。
持续的战争污染和刹不住车的老龄化,使得医院成了最后的高端场所,尽管三周前的“重大跑路新闻”一石掀起千层浪,但这所医院的住院大楼显然依旧高贵冷艳、无动于衷——要么是奄奄一息、靠烧钱续命,进不了地下防空洞又舍不得安乐死的老病号;要么是定期来医院疗养,早就提前获悉新闻内容的特权阶级。此时此地的医院,依旧保持了最大限度的体面。
老头儿脚步未停进到住院部一楼的电梯,按下了11层“神经内科”。“叮——”,电梯到了。老头儿和青年依次走出,护士站竟然还有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值班护士,正面色阴沉地看手中病例夹,听见声响抬头看见一老一少二人,又不耐烦地低下头去。青年看了老头儿一眼,回身坐在了护士站对面的椅子上,手提箱规矩的放在腿上,双手复又交握放在箱子上。老头儿微微点头,抬步走向了护士站右手边的医生值班室。
老头儿抬手敲了两下门,便径直推门进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面向窗外背门而立,闻声转过身来,花白鬓角一闪而逝,胸前白大褂的口袋上并列着三支笔,别在口袋上的工作证写着三行字——“沈镜、神经内科、主任医师”。
“沈主任,久等了哇,这回儿过来就不得回门面了,收拾慢了点,嘿嘿……”老头儿一边说话,一边拖了张椅子坐下,双手撑着膝头歇脚。
沈镜微微抬手,表示并未在意。“朗峰刚来过电话,一个先前拒绝了我们的被试者,不知从什么途径知道了他手里那个半道接手的实验,闯进他老婆戚冰生前的实验室,将他堵了个正着,他解决了会直接去会议室。”
老头儿“啧”了一声,“他还有耐心摆龙门阵?咋子,是那个反应最大的被试?”
沈镜点了点头,靠在了窗边,“听起来像在谈什么条件,没准,人,他带得回来。”
老头儿“嘿”的一声笑了,“狗日的陨石打乱了咱们的计划,没得火烧屁股、手忙脚乱。要是他能把人带来,也就省得我们小默儿硬上,没得折寿哦。”
沈镜也无奈地笑了,问道“要去看看刘辛么?体征都还正常,可能,最近要醒了……”
老头儿一边起身一边摇了摇头,“看了三四年了,不差这一会儿,反正这下过来了也不走咯。先去会议室嘛。”
沈镜嗯了一声,先一步出了办公室,老头儿、青年依次跟上。却见沈镜路过护士站的时候,脚步停下,对站起来的护士说,“把病例夹给我吧,你把接下来三天的口服药按我安排的剂量和份数配好,后面就不用来了。医院我已经打好招呼,防空洞名额换给你的事谈好了。”护士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熄灭,要笑不笑地应了,递过病例夹,转身进了配药室。
老头儿和青年对视一眼,老头儿抄手问道,“咋子,愿意走了?”,沈镜却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老头儿终于受不了了爆发一声,“你们这些人,话说多了会死嗦!”,旁边中枪的青年克制不住地抖了一抖。
三人终于走到会议室门口,门半掩,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沈镜推开门,已经到了四个人。
会议桌背对大门方向,坐着一个口中念念有词、对着笔记本键盘手指敲击不停地女人,利落短发,白衬衣、黑西裤,袖口随意地撸到了肘部。回头看见进屋的三人,冲沈镜打了声招呼,“沈医生,我赶份文件,马上就完事儿。妈的我都离职交接了,律所还揪着我不放要委托人的离婚协议草拟,看来我们左右逢源地合伙人上了飞船也得继续为权贵服务。啧啧啧,生命不止,婚姻的战争永恒。”沈镜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先忙,理解。”
会议桌的右手拐角,坐着两个年轻人,皆是眉目舒展、目光清澈,只是面色都有些苍白。女孩衣着精致,微微斜坐靠着男孩,手里正在摆弄一个精致人偶;男孩等沈镜说完话,扶了一下女孩,站起来冲三人点了个头,复又坐下。
会议室的窗前还站着一个姑娘,穿跟沈镜一样的白大褂,胸前证件“实习”,未写姓名。闻声也转过身来,略带自然卷的落肩发,冲三人温婉笑笑,坐在了会议桌左侧中间。
沈镜和老头儿走到会议桌正对大门方向坐下,提着手提箱的青年坐在了两人背后靠墙的椅子上。三人刚坐定,门口跑进来个“红黑格子衬衫、深蓝牛仔裤、黑色双肩包”的三件套大男生,一边冲一边嚷嚷:“有、有个小姐姐,一、一路凶巴巴地追我!”话声未落,一个扎着马尾露额头,穿着工装裤、t字背心的女生跟进来,怒不可遏地吼道:“尼玛地铁就没几个人还能踩到我,踩到脚不知道说对不起啊!追你个屁,大家都是神经病跑什么跑!”吼完就挤开背包男,坐在了“实习”白大褂妹子旁边。背包男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走到两人对面,挨着小情侣中的男生坐了下来。
会议室的钟指向了五点整,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恰好“踏踏踏”踩着拖鞋走了进来。因着十年来十之八九的流产率和畸胎率,屋里的众人已经很久没见到过十四五岁的孩子了,一时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可以称得上漂亮地少年毫不在意,慢悠悠晃到沈静右手边,挨着马尾辫女生坐下,接着看向上首二人说道,“时间正好,怎么着,咱们开始?”
看了二十来年小说,第一次尝试自己写。写一写就要停一下,去翻科普著作找理论支撑、用excel写人物关系表、找不同行业的朋友咨询角色细节……久久思索不顺的剧情逻辑突然出现在半夜两三点的梦里……真的很消耗,无数次想放下过回曾经下班躺着看书看电影聊八卦的日子。但是总觉得,除了孩子,人应该努力留下一点自己的作品。单纯是作为《三体》《球形闪电》《银河帝国》《攻壳机动队》《红辣椒》等等作品的小小粉丝,表达自己的敬意。
以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