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丝毫不以为忤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病历夹递给了旁边的老头儿让他自行翻看,目光在桌边围坐的众人面上略过一圈,声量略高的开口了,“各位下午好,这三四年大家陆续成为过或依然是我的病人,很高兴都接受了我的邀请,回到了这里。我旁边这位,也是方舟计划的发起人之一,刘德福刘老先生,你们可能没有印象,但最终能被邀请进入这个计划的被试者,都是通过了他的筛选。”
短发律师“噗嗤”一声笑了,盯着上首二人,眉眼灵动,“那我怎么对刘老一点印象都没有?”
被人称呼刘老的老头儿一边翻着病历夹,一边回到:“小妹儿别喊这么客气,老头子我就是在文殊院开豆腐店的,喊我刘豆腐、刘老头儿都可以……至于你们对我没有印象,那是因为你们来门诊的时候,老头子我都在你们沈医生背后的围挡后面——暗中观察,晓得不,哈哈哈!”,说完还调皮的眨了眨精光四射的小眼睛。
沈镜:“大家除了与我相识,大多彼此间是第一次见。大家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吧。”
短发律师点点头,顺手合上笔记本电脑,“那我先说吧,蔡一,婚姻法律师,30岁,独身主义,有只猫。”
病号服少年吹了声口哨,“酷——”
白大褂的实习妹子看了沈、刘二人一眼,开口道,“七月,就是七月流火的那个七月,24岁,之前在肿瘤科规培学习,后来学校和医院都逐渐散了,也没地方可去,就留在医院给沈医生做助手。”
大家默契的按着先来后到的顺序开始自我介绍。
接着是那对年轻情侣,女生先开了口:“我叫冯吃吃……不,家里人叫我吃吃,你们也可以叫我吃吃……”众人听得头大,女生说到一半也求助地看向了男生。
男生拍了拍女生肩膀,微微笑道:“她叫冯翅,翅膀的翅,19岁,之前都在家由私人老师教导,没怎么跟外界打过交道,喜欢吃和手工。我叫向轲,荆轲的轲,也是19岁,是吃吃家总管的儿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蔡律师起哄道,“青梅竹马哦?”病号服少年却阴阳怪气地说,“你就由得她胡闹吧,差点你俩就是icu不是这儿了。”
向轲笑笑没再说话,目光看向了下一个人。
背包男因为之前进门的乌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叫丁丁,《丁丁历险记》那个丁丁,24岁,是天府三街一个小游戏公司的初级程序员,上个月公司解散了……我,我的理想是做一款伟大的游戏!”
丁丁话一说完,马尾辫妹子却更怒了,一拍桌子吼回去,“废话真多!程序员的脸都让你丢光了!”说完发觉气氛一度尴尬,连忙补充道,“我叫宋抓,抓虫的抓,22岁,架构师,那款xx战场的策略类射击游戏就是我们团队开发的。”
“嗷~你就是传说中15岁读大学,18岁毕业,爆款频出的抓姐!”丁丁双眼放光,已在向轲身边化身忠犬迷弟,就差就地打滚儿了。
众人不禁被丁丁逗笑,此时会议室的门也正好从外面推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个男人。走在前面的男人约莫四十七八,眉头微皱,黑色套头衫加浅蓝色牛仔裤、灰色某百伦运动鞋,除了身形略壮,简直是乔布斯造型翻版。跟他进来的男人,看得出是新理的头发和新剃的胡须,平头和泛青的下巴都显示着一股生硬感,飞行员夹克、束脚运动裤再加黑色板鞋,眼角低垂、气场不明。
乔布斯20径直走到了会议桌上首,坐在了刘德福另一侧。平头夹克男则坐在了七月下手,冲七月点了点头。
沈镜在乔布斯20坐下后,冲大家介绍道,“这是我们方舟计划的实际执行人,朗峰朗教授,是某大学量子力学实验室的负责人。稍后他会给大家讲一下方舟计划的具体事宜。”
病号服少年拍了拍手,“难得三位大佬一齐到场,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咱们接着自我介绍啊。我叫肖央,14岁,四年前跟着我妈迁到这里,毕竟陨石撞击模型演示主要撞击遭遇面在西半球,这座西南城市作为星际移民飞船起航点还不错?可惜一来就遇上心脏衰竭,等了三年才等到合适的心脏移植,刚做完手术三四个月,所以在医院休养。”
平头夹克男跟着说道,“我叫韩深,28岁,之前在私募做期货交易,两年前查出脑部肿瘤,治疗期间认识了沈主任和七月。”韩深话并未止,“我愿意成为方舟计划的被试者,接受三位提出的任何条件。”
话音刚落,除了朗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今天并不是一场普通的病友见面会,而是一场非等价交换。
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朗峰左手叩了叩桌子,开口道,“大家也清楚,这种大规模陨石群撞击带来的毁灭性破坏不亚于恐龙灭绝那次,人类毕其功于一役采取防御措施或许还能幸免。但地球如今百孔千疮,星际移民计划也是箭在弦上,一石难以二鸟。要得,就要有舍。”
朗峰停顿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会议室的钟,六点一刻,“六点半前后,中国的移民飞船就要起航了,虽然并未向公众公布,实验室却是知道的。”他继续说道,“前往有可能发现类地恒星系的方向,没有完全确定的目的地。一群站在权力、财富或智力顶端却几乎没有生殖能力的新移民,最大概率将在飞船上了此一生,或许某些人通过不成熟的手段将意识转移到机器或仿生体,或许有朝一日真的找到类地行星并通过基因克隆完成人类延续……”
刘德福接过话头,“今天之后,飞船上的人和地下防空洞里的人,就是两类东西咯……走的,是人类,或许是无限延长的灭亡或新生;留的,是人,是和地球万物一样等待命运裁决的生命个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有意思——”
会议室的气氛越发安静,会议桌旁的八个人未置一词的望向虚空。
沈镜不忍心又略带歉意地开口道,“这三年来,我们通过某种方法放大了内投射,你们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某些场景、形象的梦境干扰更加强烈,会出现愈加频繁和强化的神经衰弱、失眠、多梦甚至梦境混淆。利用我的职业,我接触了很多前来就诊的此类症状的病人,并通过刘老的鉴别,找到了你们八个人。”
朗峰此时却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去天台送别下飞船。看看最后的人类背影,大家再答复是否加入方舟计划。接受我们的三个条件,我就告诉大家什么是方舟计划。”
众人依次离开了座位,往天台走去。进入会议室后未再开口的陈默,走在最后,关了门,往另一方向走去。
那些年我们追过的飞船——赶紧送走“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的正规军,野路子作坊船蠢蠢欲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