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睡下的刘德福披着中山装外套就匆匆来到了刘辛房外,此时刘辛的情绪已经平稳很多。一时生活舱的走廊里挤满了各路睡衣男女,仿佛梦里的火烧到了梦外,酒店半夜的消防警报拉响把这十来个房客都惊动到了走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魔幻现实主义。
“既然都醒了,大家跟着我去训练舱,我和朗峰这几日琢磨了一些事情,要和大家商量。”刘德福拍了拍从房里出来的刘辛的肩膀,现行大步走向了中央电梯。
年轻的刘邦继承人,还需要更强大的内心才行啊。老头子一边走,一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众人带着高清梦境后遗症集结至训练舱,朗峰和陈默则已经等在那里了。往日一片空旷的训练舱中间则升起了一张大长桌和配套的椅子,原来这个功能区文武兼修,除了训练还兼会议室的功能。
大家随意围桌而坐,朗峰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空中点亮了一块投屏。
“托仿生芯片的福,逼真梦境和现实场景带来的脑部神经活动及其信息都被收集了起来。我给大家放两个片段,看完再说我的猜测。”
第一个片段,竟然是十数日之前沈星河几人的绵州之行,画面并不连贯,主要剪辑的是绵州刺史王越的话,当时众人只关心他和友人的过往,有些字句并未留心,现在听来确实疑窦丛生:
“不对!这里的细节不对!”秦晚第一个出声打断,与此同时,朗峰也恰好暂停了画面。
虽然细微的面部表情控制对于秦晚这个生化人来说略有难度,但她表达出的既自信又羞赧的矛盾情绪还是很好的传达给了大家。秦晚这才想起除了朗峰和韩深,其他人对于她的了解还仅仅停留在她是被注入生前记忆的机械人这个印象中,她看了眼韩深,后者眼神难得柔软地对她轻轻点头。
这才喃喃开口:“我生前……嗯,之前在市博物馆工作,专业也是历史学相关,所以对于大的历史节点和重要事件很敏感。一直到安史之乱,都没有问题,但是王越最后那句,他说——”
“玄宗入蜀,驻跸绵州越王宫,再也没有走。”
秦晚抬头依次看向众人,又强调了一遍:“玄宗入蜀,没有再走。”
历史渣渣的其他人依旧眨巴眨巴大眼睛,不知所谓地看着她,大家看过的无数影视作品到了杨贵妃马嵬坡自缢、唐玄宗伤心欲绝他就结束了呀。
秦晚摇摇头,念了一句《长恨歌》:“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西行途中,太子李亨北上宁夏灵武,被臣下拥立为帝,即唐肃宗,尊唐玄宗为太上皇。后唐军收复长安、洛阳两京,玄宗也由此返回长安。回到长安后,唐玄宗住在城南的兴庆宫,后转移到太极宫,不过四年,便死在了太极宫神龙殿。西宫即太极,南内即兴庆。玄宗开元盛世,晚年委实凄凉。”
朗峰似是很满意秦晚的历史公益扫盲,点点头没再说话,继续放了下一个片段,这个片段众人倒是印象深刻,因为刚刚梦完:
“这也不对,历史上刘长、刘安两任淮南王均有谋逆之心,事败之后或绝食或自杀。不该是这种离奇失踪的结局。”这次是七月开口补充。
语罢,桌旁所有人一齐看向了刘安后人刘德福、刘辛父女。
刘德福神色凝重地——抠了抠自己的头皮,“两千多年了,天大的秘密被这么长的时间泡着,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如今到我这也就剩下一门刘八公豆腐的手艺以及一句‘如非绝路,不再回头’的祖训。”刘德福叹了口气,“所以这‘绝路’怎么就找上我了呢?既然是回头路,我们回来的地方,一定就是这片火海烧过的地方——汉长安。”
朗峰则在笔记本电脑上点了几下,投屏出现了一张模糊地图,上有龟兹、绵州、长安三个地名,位置呈倒三角:龟兹最西、绵州最南、长安在东。朗峰再点,三个地名各自被一个半透明球体包缓缓包裹住。
“我猜测这个时空,对于偏离主线历史的发展是有自动隔离和湮灭机制的。”让朗峰这个死理性派说出“猜测”二字,也是很难为人了,他难得犹豫,又补充道:“我姑且‘唯心论’一把,认为我们的故乡地球才是历史主线。但是现在主线地球生死未卜,这个支线地球没准可以……”
“上位成功?”已经开始自动脑补权利斗争大戏的蔡一,替词汇匮乏的物理学家补了一句。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朗峰又切换了投屏,此时出现的是方舟外的实景——
一片广袤的的平原上,除了偶尔起伏的山丘,就只有高达百米的方舟无比醒目,方舟南北两侧是散落的民居和田埂,现代科技和农耕文明的其妙共处糅杂出了一种乌托邦的不真实感。
“已知,这片大陆上存在若干支线文明,且有一定数量的英灵召唤人,这个词太拗口,我用‘英雄’来指代和英灵共生的这群人,包括在座的各位。时空屏障能够隔绝普通人,却并不能阻挡这些英雄的来去,英雄才是这片大陆最稀缺的资源。”
“此外,根据这些影响片段分析,这片大陆的技术水平基本还停留在农耕文明和冷兵器时代,虽然不排除有进化到黑火药阶段的可能,但总体来说,方舟代表的现代文明在这里太格格不入、也太危险了。”
众人:所以呢?
“所以,我决定启动方舟隐埋计划,方舟入地,长安出世。诸位,明早收拾收拾搬出方舟,开始长安共建计划。拥抱现实,拥抱农耕文明吧。”
众人:纳尼?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梦醒时分,果然心碎一地。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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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