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有轻盈悦耳的风铃声在空气中晃动,卫凌云抬头看了看白清让,而后微微扬了嘴角,又看向雾时,道:“来了。”
这两个字,分量足得很,雾时“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探头探脑往外看。
白清让站了起来,道:“别看了,出去迎接客人。”
雾时撅了噘嘴,又是好奇又不情愿地跟着走了出去。
便看见了她,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人。
她还踩在剑上,见着他们了,便盈盈一笑,身子轻飘飘从剑上落了地,像一根羽毛落在了松软的花丛中。她腰侧挂了个宫铃,款式精致,走起路来便叮铃叮铃,悦耳动听。
“你来了。”白清让道。
语气熟稔轻松,像对一个昨日才见过的老友说话一般。
“嗯,清让,凌云。”秋蝉衣微微点了点头,跟卫凌云也打了个招呼,声音也像清泉般悦耳。
她走过来,雾时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看起来略长雾时几岁,眉目明艳亮丽,想必是个活泼的姑娘。
“这是我的徒弟,流萤。”秋蝉衣指了指身后的姑娘。
小姑娘便嬉笑着欠了欠身,道:“流萤见过各位。”
“这是我的徒弟,雾时。”白清让把探头探脑的雾时揪回到身侧。
秋蝉衣显然有些吃惊,但很快便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雾时的脑袋,道:“真清秀。”
她的手轻轻的,温暖的,捏了捏她脑袋上的发揪揪,这让雾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本来打算讨厌一下秋蝉衣的,毕竟是师父指腹为婚的人,她才不要喜欢呢。
可是……她要是对自己这么好,雾时当真有些为难了。
“弟弟!”流萤蹦跶着上前,一把拉住雾时的手,道:“我今年十七,你看起来比我小些,你多大啦?”
雾时又是一惊,怎么?秋浔派的人,都这么自来熟?
“我……我十三了。”
“好,那你我以后就姐弟相称啦。”流萤也捏了捏她的发揪揪。
雾时不自然地撇开她的手,小心翼翼躲到白清让身后,怯怯看了看她俩,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她们一个说她长得清秀,一个要认她做弟弟。
“进来说吧。”卫凌云说道,便往厨房走了进去,重新坐回自己的小板凳上,捧起了茶又喝了起来。
白清让也走过去,顺便牵着愣神的雾时,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努了努嘴,道:“茶。”
雾时“啊”了一声,赶忙偷偷摸摸跑到灶台边去举一反三了,很快,她便沏好一杯乌龙白茶,捧到了秋蝉衣的身边,递了上去,道:“您喝茶。”
秋蝉衣小嘴微微张了张,而后接过茶,感叹道:“声音也很秀气呢。”
雾时:???
为什么?为什么秋浔派的人这么奇怪?一个女孩子声音秀气不是很正常的吗?
“什么时候收的徒弟,竟这般不声不响?”秋蝉衣问。
“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了。”白清让抿了口茶,似笑非笑。
秋蝉衣抬了抬眼,吹着杯中的热气,道:“倒是有些风声,说是你好像收了个徒弟,但我可是不信的。”
“便是我当初也是不信的。”卫凌云也道。
“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真没想过,有一日你会收个徒弟。”秋蝉衣笑着看了看雾时。
“怎么?我便合该孤独终老?”白清让反问。
“是这么个意思。”秋蝉衣和卫凌云使了个眼色,一齐笑道。
看这说话的语气,师父跟他俩是好朋友啊。
“这孩子什么来历,能让你收他为徒?”秋蝉衣有些不解。
卫凌云的手顿了顿,看向白清让。
白清让面色不改,道:“机缘巧合罢了。”
雾时撅了噘嘴,哼,旁人怎么就没这个能耐入了你如梦殿呢,偏就我可以,那哪是什么机缘巧合,是我厉害。
“倒是你呢,到哪儿寻的徒弟,看起来根骨不错。”白清让瞧了瞧流萤。
呵,师父居然夸别人根骨不错,难道她根骨就不行吗?为什么他从没有这样夸过她?
“嗯,当时便是相中了她这一点,这孩子根骨确实不错。”
流萤打了个寒颤,这一群七老八十的人聚在一起,上下打量着她们两个小辈,眼神慈爱怜惜,聊着她俩的根骨和柔韧度,简直像童话故事里,夜晚偷吃小孩手指头的巫婆。
太可怕了。
“弟弟,我们出去玩吧。”流萤悄悄拽了拽雾时的手。
雾时征求地望了眼师父,白清让点点头算是答应了。雾时便松了口气,跟着跑了出去。
“我们去哪儿呢?”流萤四处望了望,突然兴奋地指向一旁,惊叹道:“哇,这桃花好漂亮啊。”
雾时看去,顿时自豪地昂起了头,道:“那是我的屋子。”
“真的吗?我们去看看!”流萤兴奋不已。
入了小院,桃花的香气便更浓郁了。纷纷繁繁的花瓣翩跹着落下,流萤在树下转着圈,裙摆随风扬着。
“它一直这么掉花瓣,会不会过两天就秃了?”
“不会,师父说了,这棵桃花树,会永远这样,一边落叶一边生长,不会枯萎。”
“真的吗!那也太棒了。”
“对!除非,除非师父神力不在了,但怎么可能呢。”
“就是,毕竟是风神大人啊。”流萤钦佩不已。
雾时便更加自豪了起来,她可是天下第一神的徒弟,即便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垃圾,但因着师父的身份,便连自己也长光不少。
“你要看看我的房间吗?”
“好啊!”
雾时推开自己的房门,满屋子粉色的装饰便亮在了流萤的面前。
流萤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了惊恐,又从惊恐变成了讶异,最终变成了钦佩。
她重重地拍了拍雾时的肩,说:“对,不愧是风神大人的徒弟,我们要抛弃性别刻板印象,喜欢粉色就喜欢粉色,没什么好掩饰的!”
雾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毕竟这房间是师父给准备的,想来师父确实很喜欢粉色,于是她也重重点了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
于是两人之间一时便有些心心相惜。
“不如……”流萤一眼便瞧见雾时床头的蜡烛,“我们拜个把子吧。”
“好!”知己难逢啊。
雾时拎起自己的蜡烛,便屁颠屁颠把这红烛插到了院子中的桃花树下,流萤便施了个法,让蜡烛燃了起来。
日头正盛,微风轻拂,桃花妖冶,裙摆摇曳,她们二人跪拜在桃树前,面面相觑了下,又对着桃树拜了三拜。
“我,白雾时,姑苏人氏,今日在此认流萤作姐姐,此后同甘共苦,有难同当。”
“我,秋流萤,广陵人氏,今日在此认雾时为弟弟,此后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不对,流萤姐姐,我不是……”雾时想告诉她自己是个女孩子,但话很快被流萤截住了。
她脸上挂着绝对惊恐与诧异的表情,大声地、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