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火宫位于瑶山山巅,山路崎岖陡峭,再加之雨后的泥泞更为难走,稍有不慎便可跌落于那万丈深渊。偶有石阶却也是垂直而上,堪堪插在那光滑的石壁之中,让人望而生畏。
金巧巧领着那女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上爬去,途中更是喋喋不停,诸如“重火宫是何等的有名,宫主又是何等的厉害,弟子又是何等的威风,而作为大师姐的她又是何等的受人推崇”云云。
终于两个时辰之后,二人这才登上了山顶。可眼前的景象却又令金巧巧瞬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几位长老在一位冷面女子的带领下,纷纷跪卧在宫门之外,一众弟子更是在后齐齐跪了一地。
这是咋的啦?她不过是出个门,也不用摆这么大阵仗欢迎她吧?金巧巧正狐疑着,却不妨那冷面女子倏的出声高呼道:“护法王阳敏携四位长老及众弟子一同恭迎少主回宫!”
众人随之齐齐呼道:“恭迎少主回宫!”掷地有声,响彻山谷,余音许久未散。
啥?少主?哪?在哪呢?金巧巧提溜着一双大眼珠子左瞧又瞧,却瞧见她那亲娘大长老莫绮雯正同她挤眉弄眼的使着眼色,见她还是一副痴呆像,便张了张嘴无声的做了个“跪下”的口势。
金巧巧依言跪了下来,这才发觉情形有些不妙。眼下这所有人都跪下了,可她身边的这个女子却依然站如松柏,不怒自威。
而此人确是上官昫阳无疑,而那位领头的护法正是她的师傅王阳敏。
纵使她再笨也知道是个怎么情况了,自己似乎又闯祸了,方才这一路的牛皮似乎是吹大发了,而且吹错地儿了。
二十年前重火宫宫主钟离未同其护法王阳敏一夕人间蒸发,重火宫便自此饱受魔教侵扰和多方势力从中干预,日渐式微,慢慢的在江湖之中也失去了话语权。江湖中人皆道重火宫已没,就连当初威震江湖的玄冥掌也随宫主一同消失。却哪里知道这钟离未却是隐姓埋名嫁到了皇宫之中成为了一国凤后,而身为其护法的王阳敏更是二十年忠心侍奉其左右。
可怜那重火宫时至今日却是连弟子也难得再收到一个。也就难怪这金巧巧要费尽心思,千方百计的想要将上官昫阳给糊弄进来。
“都起来吧。”上官昫阳睥睨而视,抬手一挥下众人这才纷纷起身,王阳敏便又领着众人将她迎进了堂内。
一连几日,恭贺陈情,体察巡视自是不在话下。待上官昫阳这番稍稍安定下来,王阳敏又岌岌转往邺州递交文书,而那偌大的雍王府倘若空无一人大抵也是不好,她也定是要留在那置办置办的。
原以为自己能落得清静些,却哪知这走了旧人,却又平添了这比旧人还要聒噪数倍的新人。这金巧巧也不知是怎生的,竟是日日都要跟在上官昫阳的身侧,几次试图甩脱却总能见她三番五次的寻过来。
只可惜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即便是连那白璧也涂有微瑕。
看着那金巧巧抱着满桌的酱肉大快朵颐、喜不自胜的模样,上官昫阳不禁莞尔。
怡园的枫叶红的似火,洋洋洒洒的飘了一地。上官昫阳缓步走在那满地的血红之上,听着那枝叶断裂的细微声响倒也觉得格外惬意。穿过这段枫林,拾级而下却又是另一番景象:硅石盘亘,青苔密布;错落的断石堆砌起一座形似骨骼的巨大孤冢,而这座骇人的孤冢之上却不甚显眼的镌刻着一行小字——欲涤人心,必入此水。
冢前看守的两位弟子见有人前来,正欲上前阻拦,却待定睛一看才知是新晋的少主驾到,便不再做声。
上官昫阳如入无人之境,堂而皇之的进了冢,却见冢内仍有石阶,笔直向下,而那尽头却是漆黑一片。随手便摘了墙上的一盏照明灯,径直往那阶下跨步而去。
约摸有一炷香的功夫,上官昫阳终于才走完了这叁仟肆佰个台阶,来到了冢底。
冢底有潭,方圆四丈有余,深不可探;潭中有人,一袭黑发裹身,面目未知。
“南无月。”上官昫阳轻声低唤,可那潭中之人却是毫无回应。
上官昫阳将手中的灯盏塞到一旁的壁洞之中,只身走近了那人,弯腰伸手便要抚向他的发际;却不妨那人倏的一抬手飞出一串锁链,直直的砸向上官昫阳面门。
上官昫阳悬而未决的手急转而回,一把将那锁链牢牢地抓在了自己掌中,只是这触手而及的刺骨之寒却让她忍不住的卸了几分力气。
此时潭中人振臂一挥,第二条锁链雷霆而至,顺带而起的一串水珠如同牛毛剑雨,凌厉而至。上官昫阳迅速悬身而避,随即将手中的锁链攻向池中。待那人避过锁链一击之后,却又见上官昫阳临空一掌直袭而下,遂回掌而击。
两掌相撞,砰然一声,呼啸的掌风瞬间激起谭中数道巨型水柱,冰凉的潭水刹那间将上官昫阳整个人都浸透了。可此时上官昫阳的额头却是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对掌之下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显然潭中人的内力要比她来的凶狠许多,可她却不曾瞧见这人的眼中也似有疑虑,掌中之力也略有停滞。
上官昫阳自知不能久持,便蓦地卸了力;收掌之际却也自觉胸中微震,喉间也似有一股腥甜漫出,却又被她悉数咽了回去。
就在那人正狐疑之时,却又见上官昫阳持掌而来,正欲挥掌迎击之时却陡然停在了半空之中,原本近在眼前的手掌却又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还未待他回神,身后又有掌风袭来,忙回身迎上,却道是又落了空。几番折腾之下,只闻得掌风四起,周遭皆是人影,却是不知孰真孰假。
“我好心来看你,你却是这般待我?当真是好狠的心呐!”上官昫阳不知何时伸手抚向了她一早就想看清的男子,温润的手掌贴在男子冰凉如水的脸上,细细的摩挲着。
男子闻言脸色忽变,只道是她依旧在同他持掌相敌,却不知何时竟被她握在手中。她是如何办到的?她是谁?是……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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