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我是谁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南无月?若非是你的妻主,又怎会同你一样使得这玄冥掌呢?”上官昫阳借着微弱的灯光却也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南无月的容貌:肌骨清俊,凤眸薄唇,浑然透着一股冷厉却又莫名的让她有几分心疼。被这千年玄铁所制的寒冰锁链困在这冰冷刺骨的潭水之中,整整三年,便是再热的心肠都要给冻硬了。
也难怪他的内力进步到如斯地步,若不是每日修习内力护身,只怕是早就冻成了冰渣子。
重火宫数祖有据,玄冥掌唯有历任宫主及其护法才可修习,而接任护法之人即是老宫主亲自选定的下一任宫主之夫,而此护法需得在同少宫主行婚之后方可由其亲自传授。
这南无月便是钟离未为其女上官昫阳所挑之婿,可南无月却在三年前私自盗取了秘籍,妄图练成此功从而篡夺宫主之位,并在事发之后将此籍付之一炬。最终四位长老合力将其拿下,并关押在了这深不见底的水牢之中。
“钥匙呢?”南无月沉声问道,似乎毫不在意她的话中轻佻。
上官昫阳微微一怔,“什么钥匙?”当真是一副无辜模样。
“寒冰锁唯有历任宫主才有钥匙可解,你若是少主又怎会没有?又何须在此装腔作势!”南无月的那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寒光一闪冷声斥道。
上官昫阳思忖了半晌,缓缓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把钥匙,在哪呢?”咦了一声之后又在自己的衣物中来回不停的摸索,“到底放在哪呢?怎的找不到了呢?”
南无月望着眼前兀自四处翻找的上官昫阳不禁又是一声冷哼。
上官昫阳抬头讪讪一笑,这笑中却又带着几分狡黠:“不如,你来帮我找找吧。”
南无月愕然,一瞬间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看那上官昫阳眼波熠熠,面上分明写着笃定二字。当下便知道她是在戏耍于他,油然而生的愤意立时翻沸,脸上也激起片片红霞,恶狠狠的道了声:“无耻!”
上官昫阳面色一凛,“既然你不愿,而我亦找之不得,那我便只能抱憾离开了。”说罢便作势要走。
“你……站住!”南无月抬眼望了望上官昫阳:玄衣狷狂,不怒自威,湿透的黑袍将那玲珑的身姿映衬的愈发挺拔有致。只要他愿意,那寒冰锁的钥匙便唾手可得。这是他唯一可以离开这里的机会。他怎能放弃?手臂微撑,似要伸向身前之人。
上官昫阳等了半晌,却仍不见他伸出手来。再见他面上青红不停,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罢了,不为难他了。
自袖中摸出一枚黝黑的龙纹钥匙,提起他腕上的锁链,只听得咔嚓一声之后,寒冰锁应声落入潭水之中,不消片刻便沉入了水底。
随即伸手相邀,盼目巧兮:“上来,我带你走。”
南无月瞥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动作。
上官昫阳微愣之后立时恍然,原是他这三年来衣物已尽数被这潭水泡烂了去,如今的他只怕是身无一物,却哪里肯出的这潭池水。就连方才二人的打斗也皆是在这水中所行。
长叹一声,宽衣解束。一阵悉索之后,将手中的玄色袍子递到了池边,“穿上吧。”
说罢便背过了身子,不再看他。
待到再回身之际,南无月已然穿好了衣物,立在池边。眼中似有微茫却也澄明依然,菁长的身子在这宽敞的衣物之下显得格外的清瘦,漫长的黑发披散着垂至膝下,此刻依旧滴答滴答的落着水珠。
上官昫阳呆了呆,却又走上前去,三两下划弄便替他拢了个发髻,又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枚凤尾簪别在他的髻上。顿了顿,又弯腰脱下自己的一双靴子,不由分说便套在了南无月的脚上。
脚下的踝靴仍有余温,炙的他的脚心滚烫。南无月犹自看着她替自己摆弄不停,心中一时也不知是何滋味。想起自己年幼之时,他的义父钟离未也曾笑意蔼蔼的为他理发穿靴,“月儿,日后你若遇到肯为你挽发之人,那人便是你的妻主,她会同我一样待你如同珍宝。”可他却在那日之后抛下了他,一去数载不见归期。
思及此处,南无月心中不免又是一阵酸涩。
“走吧。”上官昫阳笑如暖阳,脚上的束袜白的有些刺眼,南无月心中微恸,却也没说话。
跟在她的身后巍巍而行,一时静默。只听得二人脚步错落,一轻一重。上官昫阳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南无月一时不察竟撞在了她的肩上。
“痛吗?”上官昫阳轻声问道,见他揉着鼻尖的动作却尤似孩童一般,眉梢也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笑意。
南无月愣愣的摇了摇头。
“你许久未见得光,待会记得闭上眼睛,不要让这强光伤了。”原来她停下竟是为了同他说这些,南无月呆怔。
见他依旧没有动静,上官昫阳又从衬衣上撕了一条长布,不由分说的便蒙在了他的眼上。“如此甚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得身子一轻,竟是被她抱在了怀中。
她的手臂虽不似寻常女子的那般粗壮,却也将他箍的牢牢的。鼻尖充斥着她的温软清香,似蜜微甜,似酒微醺。
“你叫什么?”
“我叫钟离阳,你也可以唤我……娘子。”
上官昫阳说的坦荡,南无月却听的羞恼,整个人红成一片犹置火烧,只想立即从这人背上跃下,再一脚将她踢的远远地。
上官昫阳早料他有这般动作,大笑着抱着南无月连踏数步,风一般的掠出了这关押了他三年有余的枯骨之冢。
徒留冢外的两位守门弟子凌乱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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