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话诡事之零柒铺子》 第十八章 因为不知，所以不苦

    苏小六颔首，转头凝向对面的女鬼“你叫文音？”

    女鬼缓缓抬头，眼角的血痕还在，她看着苏小六，点了点头。

    苏小六神色一凛，这个女鬼跟一般的鬼魂一同，显然，她的灵智还在，一般而言，像她这种红衣女鬼，怨气极重，根本不可能存在灵智。

    而且，方才极险的是，她苏小六竟然在无形中被这女鬼影响了，看见了她死前一幕，若不是苏怀及时阻止，恐怕她的灵魂会承受不住而崩溃残缺，从此成为一个傻子。

    苏小六神色忌惮地看着她，绒球也是一反常态，一直远远地趴在柜台上，安静地很。似乎，绒球对这只女鬼有很忌惮。

    “你在找谁？”苏小六试探着问道。

    女鬼双眸空洞洞的，但听见苏小六这句话的时候，忽然亮了一下，鬼的眼睛是不会有光的，苏小六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在等一个人，他跟我说，在浮屠塔下等我，可我等了好久，我等不到他……”女鬼文音的声音缓慢而幽森，话音未落，空气中传来呜咽的哭泣声，苏小六的脑子又开始疼，鬼哭的声音，人是听不得的。

    苏小六捂起耳朵，但还是压不住。

    “够了。”苏怀一声冷喝，那直往脑袋里钻的鬼哭瞬间消失得干净，苏小六松了口气，这大姐，还真是麻烦透了。

    “苏怀，送她走吧。”苏小六靠在苏怀身上，垂下眼帘不再看她。

    文音呆呆地看着苏小六，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好。”苏怀皱眉，应了一声。

    不过三秒，苏小六明显感觉室内空气阴冷了下来，然后便看见一身白衣，还笑嘻嘻的无常鬼了。由于苏小六背对着白无常，所以也没看见，白无常对着苏怀行了个礼。

    “苏小姐，这又是遇上麻烦了？”白无常接到苏怀命令赶来，匆忙将接的新魂拴在黄泉路口的桩子上就飞奔了过来，这一眼就瞧见了那位幽幽哭着的红衣女鬼，道行还不浅。

    苏小六无语，转头看着白无常“您来的还真是快。”苏小六只是感慨，这地府看来人才辈出啊，这才刚出了一只不世出的鬼妖，白无常后脚就到了，真不知道这阎王是何许人也，用人的眼光不错啊！

    然后这句单纯的喟叹落在白无常耳中却自动地被打上了“意味深长”的味道，他心虚地看了一眼阎君，脸上的笑带了点儿小心“是啊，这不是怕人间生乱嘛！呵呵呵……”干巴巴的笑着，眼睛时不时还偷猫着苏怀。

    苏小六察觉，心头冒过一丝疑虑，但被她压下了。

    她不是白痴，上一次黑白无常忽然出现救了她一命，这一次又这么恰巧地出现在零柒，这世上没那么多巧合，但她却也乐意装傻，水到渠成不是很好吗？

    眸子垂下再抬起，也不过须臾的功夫，苏小六的神色正常地看不出一丝异样“劳烦使者了。”

    苏怀不禁凝着苏小六，神色正常，语气平缓，看不出哪里不对，但他就是觉得不对，不自觉地便微微皱了眉。

    这落在白无常眼中，自然而然地就慌了起来，这阎君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啊，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了惹他老人家不开心了？

    “不劳烦不劳烦，这是我的本分嘛。”于是乎，言语之间对苏小六越发谨小慎微，但也正是这份恭敬，让苏小六心中疑虑更加坐实。

    白无常谨小慎微地给那女鬼带上了镣铐，心头满是mmp，这当差当了这么久，第一次这么尬。

    “那个，苏小姐，我先带她走了啊！”白无常尴尬地笑着，还搓了搓手，看起来有些滑稽。

    “等等。”苏小六忽然出声，让白无常心头跳了跳，转头笑眯眯地看着苏小六，一副有事儿您吩咐的样子。

    “她……”苏小六才一开口，白无常便料到她想说什么了。

    “苏小姐放心，这只鬼妖已有道行，崔判官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去处。”

    苏小六微微一笑，道：“好。”

    女鬼被带走的时候，口中还在念着什么，苏小六听不清，只偶尔听见一两个字，口中咀嚼了即便，似乎是……“文载”二字。

    “浮屠塔已断，往生路上，他早已不记得她。”苏怀声音低低的，却是道出了原委。

    原来，她空等这百年里，她的心上人已经往生了几次，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不负卿的诺言终究成了空谈，苏小六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沉沉一叹。

    “苏怀，你说她苦吗？”苏小六将头埋入苏怀的怀中，声音闷闷的。

    苏怀抬手摸着苏小六的头，回道:“不苦，因为不知所以不苦。”

    是啊，起码她并不知道他已经往生，只是苦等了这么多年，终究是令人心酸的。

    这世间本就是多疾苦，河间王空守孤城是苦，文音空守爱人是苦，到了不过一碗孟婆汤，忘尽前尘往事，这才一笔勾销罢了。

    苏小六抬起头，抽了抽鼻子，“苏怀，你会不会忘了我。”

    苏怀看这丫头泪眼汪汪的，心知她是将文音和河间王的事儿放在了心上，于是亲了亲她，道：“不会，我也不会允许你忘了我。”

    “你是无常口中的阎君，对吧？”冷不丁的，苏小六问道。一双眸子黑葡萄似的，执拗地凝着苏怀，一眨不眨，仿佛小时候一般，认真而执拗。

    苏怀勾着唇，没回答，反而含住了苏小六的唇。

    一吻终了，苏小六也没得到答案，她看了看窗外，浓雾已经褪去，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脸上是人间百态，苏小六心底纠结的东西忽然就消散了，是啊，因为不知，所以不苦，何必纠结因果，缘来缘去，经历过就已是大幸。

    苏小六深吸一口气，起身鼓足了勇气，自背后抱住了苏怀，明显感觉他身体轻轻一怔，苏小六的手跟着收紧。

    苏怀脸上笑意温柔，将手覆在苏小六的手上，轻轻捏了捏“吃一次豆腐可是要付钱的啊。”

    苏小六破涕为笑，“你掉钱眼里了啊！”立马撤了手去抱吃瓜傻猫绒球，嘴里还叨叨着“绒球啊，还是你好，想咋抱咋抱，有些人咋那么鸡贼呢？”

    绒球挣扎无果，也是认命地任由苏小六蹂躏，一双棕色的大眼睛，分明带着不屑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