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正如李铮所料,浓烟阻挡了敌军的视线,大大减弱了敌军弓弩的杀伤力。
第九大队死士驱马冲阵的同时,后方军队也紧随着发起了进攻,此时距敌军已不足五十丈远,再想撤回已无可能。
杜胜杰此刻无心他想,借着浓烟的掩护,率领几名武艺高强的军士掩杀上来,不给对方后撤变阵的机会。
部落军队也毫不示弱,又射了一轮箭后,纵马横刀杀了过来。
两军将士就像两股洪流撞在一起,顷刻间杀声一片、血肉横飞。
杜胜杰能当上队长果然有两下子,怎么说也是从小学艺,手上功夫一点不含糊,下手又准又狠。
出枪似蛟龙戏水,入枪如猛虎下山,枪上的红缨更是晃花了敌人的双眼,刚一交手便撂倒一人,枪已收回,那人才反应过来,惊恐地看着胸口的血洞,不甘地倒了下去。
紧接着,杜胜杰转身移步躲过砍向后脑的弯刀,枪杆横扫身后敌人的小腹,对方滚身躲过,翻刀削向杜胜杰的小腿。
杜胜杰大喝一声,以枪杆撑地,纵身跃起,出脚如毒蛇吐信点碎了对方的喉结,瞬间又毙一敌。
第九大队这边立刻士气高涨,悍勇地冲入敌阵,各寻对手战作一团。
部落军队并不畏怯,有的下马与之厮杀,有的纵马在人群中穿梭,左右劈砍,一时间刀斧入肉的惨叫声,人死前的嘶吼声,战马的哀鸣声不绝于耳。
两军交锋生死搏杀,武功高低有时并不重要,决定胜负的往往是谁更快、更准、更恨。
因为,当双方军士纠缠在一起后,在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环境下,精妙的武功招式根本施展不开,很容易误伤自己人。
李铮这时已经扔掉铁锅爬了起来,与一名敌人你来我往站作一处,手中腰刀大开大阖,没有任何招法变化,完全是街头泼皮以命换命地打法。
与李铮对战的部落士兵挥舞着手斧奋力格挡,几招过后便苦不堪言,自己一斧子砍过去,对面这个明王朝士兵居然不招架、不躲闪,腰刀横劈直取自己的头颅,收斧架住腰刀,撩斩对方腹部,对手还是不管不顾,翻手运刀抹向自己的脖子。
不但如此,对方还大吼大叫状若疯魔,不像是在战场拼杀,好像是在追砍杀父夺妻的仇人。
部落士兵慌了神,从没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他可不想跟对手同归于尽,急忙变招想要脱离这连绵不绝地攻击。
李铮此时披头散发、满身血污,面红耳赤、眼底泛着青光,全身煞气凛然。双手握着腰刀不停地向对方劈砍,一刀快过一刀,刀刀追魂不离敌人的颅颈,步步催命出手疾如闪电。
其实李铮也不想跟敌人同归于尽,原本想在混战中夺取一匹敌人的战马冲出包围,怎奈战场混乱,又被敌人缠住,没有下手的机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自己中箭受伤后,衣衫内那块八卦镜便时而散发出一片炙热。
每当炙热加身,便令他全身血液沸腾,身上充满了力量,精神也异常亢奋,好似胸腹间有股豪情需要发泄出来一样。
李铮不知道的是,他中箭后血液流入到衣衫中,并侵染了怀中的八卦镜,八卦镜遇血便排出一丝青红相间的气体进入到他体内。
后来他与敌人对战时牵动伤口,血液越流越多,八卦镜释放的青红之气也越来越多,如果李铮会内视,便会发现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变成了青红相间的颜色。
部落士兵最终没有拼过李铮,被磕飞了手中的兵刃,“杀…”李铮一声狂吼,手起刀落斩下了对手的头颅,鲜血溅了一身。
这一刀用力过大,李铮没站稳,身子随着刀上的力道向前摔倒在地,却也因此保住了条命。
身后一匹战马从旁越过,马槊擦着李铮的后背带起一缕劲风,扑了个空。
拎着马槊的骑兵没想到李铮会突然摔倒避开了要命的一击,想要调转马头回身再补上一下,可战机转瞬即逝为时已晚。
李铮松开手中的腰刀,双腿发力,转身一跃跳上马背,一只手从背后锁住对方咽喉,另一只手掏出短匕在对方腋下连捅数下。
骑兵的身体剧烈颤抖,口中“嗑嗑”地呜咽了两声,翻身落马一命呜呼。
战场上双方士兵犬牙交错,都已杀红了眼,长枪、腰刀、手斧、马槊、链枷拼命地向对方身上招呼,到处是残肢断臂惨不忍睹。
从双方交战到现在已有一些时间,再不快点突围,等其它几个方向的部落军队赶到就再也跑不出去了。
不敢有丝毫停留,李铮俯身抓起缰绳向着记忆中的方位纵马狂奔。
好在李铮没有穿戴任何明王朝军队的护具,散发遮面满身是血,骑的又是对方的战马,使得对方误以为是自己人,有惊无险地跑出了部落军队的包围,没有遭遇阻拦。
可是李铮的身体支持不住了,只感到四肢肌肉撕裂般地疼痛,脑中那股子亢奋劲儿也已过去,一股倦意袭来,身子一晃差点从马上跌落。
李铮紧咬牙关提起最后一点精神,确认了下方向,用短匕在马屁股上狠狠扎了两下,然后趴在马背上,双手松开缰绳和短匕,死死地抱住马脖子,几息之后便昏了过去。
烟冥露重霜风号,声悲色惨侵征袍,这场战斗直到东方欲晓方才作罢。
第九大队除了李铮突围而出不知所踪,其他人全部被部落军队围歼。
大钟山高两千余丈,岿然耸立在大草原上,因远观好似寺庙内的大钟而得名。
山下数个时辰前虽然发生了一场惨烈地战斗,但山中依旧是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山腹内也别有洞天,曲折蜿蜒的溶洞中石笋林立、石幔高悬,各种奇岩怪石千姿百态,随着洞中萤石散发出来的幽光若隐若现,平添了几许神秘。
在一块三丈多宽相对平整的巨石上有两个人,一人双手结印盘膝而坐,一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坐着的人身披黑底金边长袍,形容枯槁,面目犁黑,干裂的嘴唇上还有些黑色的血迹,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躺着的人衣衫褴褛,腿上和肩上各有一处箭伤,上半身被鲜血染红,乱发遮面不知死活,正是不知所踪的李铮。
“嘶…嘶…”,这时不知从哪蹿出一条赤首白身的小蛇,口中衔着一些乳白色的液体爬到李铮胸前,并将液体送入李铮口中。
几息之后,李铮从昏迷中悠悠醒来,刚一睁眼便见一条蛇吐着信子在他面前昂首而立。
“啊…”李铮大叫一声,张皇失措地站了起来,惊魂未定便见旁边还盘坐着一个人,吓得他“噔噔噔”连退数步。
“什么人?”李铮口中喊着,伸手去摸腰间短匕准备御敌,却摸了个空。
黑袍人瞅着李铮的动作嘿嘿一笑道:“别害怕,先看清你在哪。”
“我在哪?”李铮一愣,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溶洞内。
李铮记得自己被逼做了死士,跟部落军队交战后拼死突围而出,后来只来得及校正一下大钟山的方向,便趴在马背上晕了过去。
“难道是眼前这个人救了自己,这里是大钟山的山腹内?”李铮想着,打量起黑袍人。
仔细一瞧,原来是一位须发如银一脸病容的老者。
李铮赶忙向前几步,对老者躬身施礼道:“小子李铮见过老伯,多谢老伯救命之恩。不知这里可是大钟山中的溶洞?”
老者微笑道:“不错、不错,你这孩子还算聪慧、守礼。”
又一指身旁的怪蛇,接着说道:“不过你该谢的不是我,而是它,是它救了你。”
李铮扭头看去,只见小蛇正挺着赤色的脑袋看着他,蛇眼呈灰白色有点吓人,蛇尾竖起来回摆动,好像在跟自己打招呼。
“呃…它救了我?”李铮有点发蒙。
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转身向小蛇鞠了一躬,冲小蛇道:“多谢你救了我。”
老者见李铮向小蛇行礼道谢,眉梢一挑问道:“你居然肯向一条蛇行礼道谢?”
李铮:“您不是说是它救了我吗?我李铮虽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英雄豪杰,但有恩必报。不要说道谢了,就算它现在要吃我果腹,我也认了。以前谁帮助过我,我都会加倍偿还,从无亏欠。”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居然愿以身饲蛇加倍偿还,话虽稚嫩,但懂得知恩图报,不错、不错,有点意思。”
李铮在旁边听得真切,知道老者是在说他。
这一会儿已经说了四个“不错”,从小到大还真没被人这样夸奖过,让他有点不好意思,拘谨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老者正襟危坐,伸手示意李铮坐在他对面。
等李铮坐好后,老者对李铮道:“小子,你听好了。本座是一名修真者,就是你们凡人口中的仙师,这条蛇是本座的灵宠,名叫彭齐。”
“昨日它外出猎捕血食,见你晕倒在山脚下,浑身充满煞气。它知道本座时日无多,正需要一传人继承衣钵,便将你救了回来。我问你,可愿拜我为师,修习秘法,追寻永恒大道。”
“拜师?”李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