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兵士都退到门外值守,无乐开口相邀:“听闻大人嗜书如命,学识渊博,在下有一疑问,正好向大人请教。”
散宜生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给了一句万金油一般的回答:“在下才疏学浅,献丑了。”
二人移步内室,无乐只字不提所谓的疑问,而是直接抛出一句让散宜生惊掉下巴的话:“闻西伯侯有长者之风,吾欲往而投之,大人可否引荐?”
散宜生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原先他行离间之时还曾指望把无乐带回西岐,可无乐直接带兵把他抓了起来,这显然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可他现在却说自己要去投效王上?这是玩谁呢!
不管是玩谁,散宜生都得做个判断出来才行。可还没等他开口,无乐就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哦,对了,在下唯恐大人朝歌之行不能尽兴,所以特意为大人安排了今天的戏码,大人觉得如何?不必客气,在下只是礼尚往来而已。”
散宜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叫哪门子的尽兴?如果在断头台上逛了一圈回来叫尽兴的话,他自己怎么不去?
“在下人微言轻,还当不起如此对待。”无乐一本正经地回答,散宜生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所以他就当得起了是么?散宜生觉得自己有些心累。
不管怎么心累,正事还是要办的。
散宜生正了正身子,开始说正事:“阁下深受君上信赖,如今又立此大功,前途可谓一片大好,又何须说些玩笑话来哄在下呢?”
无乐似笑非笑:“深受信赖?确实,这一点在下还要谢过大人来着,不是么?”
散宜生咳了几声,自觉揭过了这一点,继续说:“阁下方才还义正言辞带兵缉捕在下,现在就说要投靠西岐,如此反复无常,在下又岂能信你?”
“大人这话就言重了,若不是这一番试探,在下又如何知晓大人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又何谈将身家性命托付呢?”
散宜生闻言抬了抬眼皮:“那如今阁下是确定了?”
无乐笑得温润:“自然。”
散宜生似乎还有不满,不过又生生憋了下去:“既然如此,说说你的计划吧。”
“计划么?当然是离开朝歌去西岐了。”
“怎么走?朝歌如今戒严,难不成帝辛会发善心送我们走不成?”
无乐反问:“为什么不行?”
是夜,散宜生坐在大堂里,看着对面的无乐不知在捣鼓些什么,觉得听了无乐忽悠半夜不休息等在这里的自己傻透了。
无乐却还是那副笑模样:“不急,快来了。”
“谁?”
“送我们离开的人。”
“大人,太史大人前来拜访。”
“请太史大人前厅相见。”
见人离开了,无乐整整衣冠,准备前去,顺便按住了将要起身的散宜生:“散宜大夫且安心坐着,人还没到,我先去会一会太史大人。”
临走之前,总要给帝辛留点礼物不是?毕竟他是如此“厚待”自己啊。无乐饶有兴致地想。
云里雾里一番话应付完太史回来的无乐果然没见到散宜生,他也不慌,接着摆弄自己方才未曾完成的东西,然后随意一放,起身离开了。
刚被插到烛台旁的纸像摇摇晃晃,轻颤间映在窗上的影子像极了人在走动,门外打盹刚醒的侍卫瞧着并无什么不妥,又沉沉睡去。
油灯散发昏黄的光,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不见。
灯熄了,天也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