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刘琬为太女监国,这道令人难以置信的圣旨一出,长安城可算是炸了锅。反对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成日跪在长乐未央之前请刘彻收回成命的御史们更是堵了一整条官道。
平阳、田蚡甚至被幽闭在椒房殿多年不曾出来的王娡都跳出来反对,可刘彻偏就扛下了压力不曾松口。他了解自己的女儿,他在等着她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之后便是他这个父皇的事了。
确实有机变的大臣想到了办法,既然刘彻这里一时半刻难以动摇,不如就从太女身上下手。他们索性就真的拿朝事去请示那位监国太女一番,五岁的孩子能真懂得什么?不过是旁人说什么她照念一遍罢了,他们这些人总能让陛下知道,这所谓的监国太女到底有多不靠谱,也好早日收回成命。他日史书工笔,他们这些人也不至于成了笑话。
“他们就要来了,你准备好了么?这是你的战场,我们谁都帮不了你。阿琬,告诉我,你害怕么?”无乐看着阿娇为刘琬整理衣饰,开口问道。
刘琬抬头看他,目光坚定:“不怕,我不会输。为了你们,我也绝对不会。”
无乐含笑点头,不忘纠正她:“如今你是太女殿下,当称孤才是。”
刘琬面容严肃,点头应道:“孤知道了。”
无乐看向远处的宫殿,思绪纷飞。刘琬不愧是刘彻的女儿,处理起政务毫不逊色,她缺的只是阅历罢了。自己教了她许久,如今还当真没什么可教的了。如今不过是些小阵仗,她自然应付得来,毕竟真正有分量的那些老狐狸,如今一个也未曾表态,他们正在瞧着刘琬的言行下注呢。
刘琬刚一走到殿中,就被老臣的抱怨之声给围了起来。
“敢问太女,今夏有蝗,三郡之地颗粒无收,如今饿殍遍野,该如何是好?”
“依去年螟灾事,从其余郡调拨粮食,由郡守分发。”
“那敢问太女,该调拨多少粮食?须知若是少了恐怕救不了急,若是太多……各郡也没有这么多的粮食啊。”
刘琬冷哼一声,一甩袖道:“你当孤傻不成?其一,天灾人祸非此一例,各郡自有调粮之法,为何今次便不能沿用旧例?其二,灾民数目、灾情如何、调粮数目种种自有官吏负责,又为何来问孤?丞相陈平旧事尔等忘了不成?想来李大人年老体弱,定然是真忘了,孤也不为难你。朝堂之上后起之秀不少,李大人年老,也该急流勇退,给年轻人腾腾地方了罢?”
刘琬此言可谓是字字戳心,三言两语便定下了这位李大人今后的命运。说来也是这位李大人昏了头,当初孝文皇帝问右相周勃天下一岁决狱几何,钱谷出入又是几何。周勃答不出来,左相陈平却答得爽快:“有主者。陛下问决狱,责廷尉;问钱谷,责治粟内史。”前例在此,这位李大人居然还敢拿这种问题来为难太女,刘琬会放过他才真是咄咄怪事。
不去管已经瘫坐在地的李姓官吏,刘琬抬眼扫了一圈众人:“尔等还有何事,奏来便是。”
众人面面相觑,李大人前车之鉴在先,他们说话不免都要掂量掂量,免得触了这位的霉头,被问罪夺官是小事,身家性命不保可就是大事了。
一时之间原本嘈杂的宫殿竟然安静下来,众人更是站不住,纷纷找了借口告辞了。出了殿门方才擦了一把汗,暗道好险,太女不愧是陛下的女儿,处理政事的老辣丝毫不逊其父。
有心反对的人要么没实力,如平阳等人,掀不起什么风浪;要么便是早已被刘琬他们连消带打地压了下去。剩下那些个观望的重臣,除了窦婴是因为太皇太后的缘故不发一言,其余人竟一致默许了刘琬的身份,毕竟能当上三公九卿的,总不会毫无心计手腕。
窦婴自己其实是不赞同刘彻此举的,可他不得不保持了沉默。最让人想不到的大概是宗正公刘弃疾居然跳出来旗帜鲜明地支持刘琬,宗正管的本就是皇室宗亲,他的表态十分重要,这也无疑让刘琬的地位又稳了不少。
不过大家还是不清楚刘弃疾这么做的用意,说起来其实很简单……
“因为他早就是我们的人了。”刘琬毫不犹豫地下了定论,还不忘确认自己的想法,“我想应该是在当初椒房殿那位被废之时,舅舅就已经和宗正公有了来往,我说的,可对?”
无乐笑笑,并不答话,刘琬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只是这中间有些不能诉诸人前的秘密,无乐不方便说罢了。
无论如何,这朝堂算是稳住了,可那些个虎狼一般的诸侯王又岂会善罢甘休?在他们看来,眼下正是最好的机会,他们岂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