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燕传》 130.幼年弘历

    苏培盛一路引着婳燕，竹雅与青巧拿着包裹四下看看，今日婳燕大着胆子入四爷府，着实是心惊胆战。京城危机四伏，婳燕的身边不知跟了多少眼线，身居高位，平时的一言一行都受控于人。原本婳燕也是不想来的，但是从阿玛口中得知四爷一蹶不振，心下是气氛不已。还记得当初婳燕贬入辛者库，是四爷助起成长。婳燕想了一日便决心来四爷府，至于一路如何而来，其中的复杂便不在多说，反正是不好容易才甩开那些眼线。明日回去也需要一番躲避，甚至不能让四爷府的人发现，苏培盛引的路都是无人的小径，当然也是四福晋提前安排好的。

    四拐八绕间到了四福晋的院落，四福晋早已等候多时，婳燕对着四福晋微微颔首，四福晋同样回礼“今日辛苦格格走一趟，妾身也是没有办法，爷一直闭门不出，妾身能力有限，想到格格与爷有些渊源，当真是麻烦格格了。”

    “福晋客气，四爷既然是我认定的主子，我自然要尽犬马之劳。”婳燕看看四周，想了想问道“今日要叨扰福晋了，不知福晋可安排好客房，容我养足精神明日在劝。”

    福晋笑着点头“早已为格格安排好，只是格格到府不便让家眷知晓，有些简陋，还望格格多多担待。”

    “不过一晚，住哪都无妨，只是，天寒地冻的，福晋不让本格格住在这以天为铺，以地为塌就好。”说罢婳燕轻声一笑，倒是惹到院落众人低头偷笑，这个格格当真如传闻中一样有趣好笑，怪不得可以得皇上青睐。

    福晋亲自引路，其客房虽说不是简陋，但也不算富丽堂皇，对于婳燕的身份，住着确实有些勉为其难，但婳燕是什么人啊，曾经住在辛者库，住在大杂院的时候，这里可比那些地方好上一万倍，只是福晋有些愧疚，婳燕也不打算安慰，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婳燕步到屋内，屋内火龙已燃了多时，想必是福晋早早便吩咐着的。婳燕停下脚步，福晋这时回头疑惑的看着婳燕，还以为婳燕是嫌弃这里，脑中还在想对策解决。“福晋不必忧虑，这里很好。只是婳燕有个不情之请。”

    “格格请说。”福晋并未立刻答应，毕竟不知是什么事，若是大事，岂是她可以做主的。

    “不算什么大事，福晋不用紧张。福晋知晓当初我与小阿哥弘历有着不解之缘，夸大的说，若没我便没有他，一晃多年，自从我在静明园见过刚刚满月的他后便未在见过，后来水山回宫曾与我说过弘历小时候的事，但听是一回事，亲眼看见是另外一回事，还望福晋明日安排我与弘历见一面。”婳燕道。

    四福晋认真听着，见见元寿到是没什么，只是这样一来，怕侧福晋钱氏知晓，但仔细一想，如今全府上下皆与四爷一心，这些个侧室妾身谁敢胡说，便点头应下这事，婳燕对其福身道一声谢，这时四福晋身边的贴身姑姑上前对着福晋低头道“福晋，明日钱侧福晋请了画师入府，说是想要同元寿阿哥画一幅母慈子孝画。”

    婳燕闻言未待福晋开口便道“如此也好，刚巧我也想与小阿哥留一幅画，日后可回忆。”

    “可这样一来格格入府之事便会人尽皆知，于爷于格格乃不利。”四福晋担忧的说道。

    “那就要看请的是哪位画师了。”四福晋望着婳燕，婳燕笑一声将披风卸下递给青巧，这火龙烧的倒是够热。

    “明日侧福晋请的画师照旧请，不过要推迟一番，请先为侧福晋作画，待本格格看望完弘历在归还。当然明日本格格也请一位画师秘密入府作画，不过要请福晋派人早些将弘历带来，免得耽误时辰，至于画师，福晋安心便是。”如此福晋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应允了。

    次日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婳燕便起身，竹雅将带来的衣物为婳燕仔细穿戴完毕，青巧这时推开门道一句“格格，早膳已经备好，可否用膳。”

    “端进来吧，一会画师也该到了，难得他休沐却还要跑一趟雍亲王府，等着了可不好。”青巧点点头便吩咐宫人摆膳。

    一顿早膳完毕，婳燕便起身去往四福晋安排好的景致唯美的院落等候，不过片刻一名女子拉着一名孩童入内，身后跟着三三两两伺候的奴才。

    婳燕呆呆的看着孩童，这就是元寿，日后的爱新觉罗·弘历，未来的皇阿玛。他如今还那么小，那么稚嫩，一点都没有未来不怒自威，指点江山的契阔气质。如今他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待元寿步到婳燕身前，婳燕上前几步蹲下身子直视着元寿，元寿还有些怕生，躲在女子身后却又好奇微微探出脑袋看着婳燕，婳燕轻声一笑，这时女子福身请安道“奴才参见木兰格格，格格金安。”婳燕这才注意到女子，看着衣裳不像是伺候人的嬷嬷丫头，反而感觉像是个小主子。

    婳燕站起身带着淡淡的笑，示意她免礼后便抬手要拉着弘历，弘历有些胆怯却不知为何感觉婳燕不可怕，便伸出手拉住婳燕，婳燕一笑将弘历带到自己身边，二人步到软榻前，婳燕用力将弘历抱上软榻，搂住弘历的身子，弘历身上此刻带着点点墨香，婳燕微微摇晃着身子望向女子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怎么是你带着小阿哥？”

    女子低头微微欠身道“奴才是侧福晋钱氏房里的格格，平日里帮着侧福晋照顾小阿哥。”婳燕点点头，原来是四爷府里的妾侍，也算是半个小主子了，日后四爷登基想必也能封个嫔、贵人。

    “看你年纪不大，是何时入的雍亲王府。”婳燕一边逗着弘历一边问起，毕竟是伺候弘历的，婳燕还是想多了解些，免得照顾不周。

    “回格格，奴才是康熙五十年冬入府，年二十又二。”

    婳燕微微点头“倒是比我大一岁。你阿玛是朝中哪位大人，竟然有你这般稳重有礼的女儿，当真是一大福事。”

    “回格格，奴才阿玛乃正五品大理寺郎中，钮祜禄·振远道。”婳燕闻言一愣，钮祜禄氏？怎么可能会这样，眼下未来的皇太后家世背景却与钱氏不同，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婳燕自己记错了。

    小弘历看着婳燕眼睛一直在打转便软绵绵的开口道“姐姐。”

    婳燕回过神低下头看着弘历，柔和一笑，便不在多想而是全神贯注着弘历，拉着弘历的小手玩了起来，弘历说话还有些吐字不清，但是婳燕却从弘历的眼神中看出了含义，同弘历玩的开心不已。

    这时竹雅推开门对着婳燕道“格格，郎世宁郎画师到了。”

    “快请郎画师。”竹雅点头便快步出去引着郎世宁入屋，郎世宁刚到大清不过几月，对于中国话说的稀里糊涂，但请安话说的倒像是个中国人。“今日怕是要叨扰郎画师了，并且请郎画师不可将我在四爷府的事外传。”婳燕学习过一些外国话，暂时与他沟通到是没有问题。

    “格格放心，我明白。”郎世宁用着蹩脚的中文回道，惹得弘历一笑。

    弘历还指着郎世宁开口道“金色！卷卷发发！嘻嘻。”

    “小弘历，乖乖坐着，姐姐要让这位金色卷发的西洋人，为你与姐姐作画，别乱动呦，不然就画的不像弘历了。”弘历懵懂的点点头，他知道什么叫作画，就是给他们画画，那个时候自己就要坐的乖乖的，不然额娘就会打自己，弘历立刻坐直身体，认真的看着郎世宁。

    郎世宁看着弘历僵着的身子笑一下“小阿哥，不要紧长。”

    婳燕嗤笑一声眉开眼笑的道“是不要紧张。”郎世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婳燕摆摆手“郎画师先准备画具吧。”郎世宁点点头。

    “小弘历，不用那么僵着身子，平时作画时你都这样吗？那画的画怎么会好看呢。”婳燕摸着弘历的头顶柔声道。

    弘历噘嘴仰着头看着婳燕，小脑袋瓜认真的想了想，感觉眼前的姐姐确实没有恶意，便低下头踢打着小腿不开心的回道“坐不直，额娘打。”

    婳燕眉头一皱，轻轻搂着弘历安慰道“不怕，额娘不在这里，姐姐这里什么都不用怕，只要弘历开心就好，不乖也无妨，不要害怕，随心所欲就好。”

    弘历听着婳燕的话时而明白时而不明白，反正感觉姐姐说的都是安慰自己的话，弘历重重的点点头，却又好奇问道“姐姐，随心所欲？”

    “就是弘历怎么开心怎么来。”弘历仿佛明白的点点头，婳燕摸摸婳燕的头发，慢慢的摇着，让弘历舒服些。

    这时郎世宁也准备好画具，打算提笔作画，婳燕微微冲他点头，郎世宁看着婳燕与弘历便一笔一画的描绘起来，弘历看着郎世宁作画便低声道“要坐直，好画画。”

    “好，不过弘历要靠在姐姐身上，不许像刚才一样。”说罢婳燕搂着弘历又紧了紧，弘历点点小脑袋，认真的看着郎世宁的方向。婳燕则是低下头看着年幼的弘历，眼中带着一丝的疼惜。

    一个多时辰过去，弘历与婳燕早已坐不直，都半靠着软榻，你一言我一句的玩着幼稚小游戏，倒是弘历很开心，因为从来没有谁可以这么同自己玩，虽然五弟同自己相差不多，但是额娘与五弟的额娘都不让他们贪玩，每日都是困在书房看着自己看不懂的诗句，今日可要跟着姐姐一起玩真的很开心，虽然后来弘历不记得是谁在哪一日陪着自己玩耍，可是却是他记忆中幼年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他不必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额娘打，甚至漂亮姐姐还会说着好听的话哄自己开心。

    郎世宁停下笔，轻轻一吹画幅，早就站在郎世宁身后观看画作的青巧惊叹一声“郎画师画的真传神，栩栩如生。”郎世宁不好意思的笑一下，婳燕与弘历早已按耐不住，婳燕拉着弘历下软榻走到书案前，弘历个子矮，看不到，婳燕便将弘历抱到凳子上，让他站着看。

    弘历看到画作也是吃惊的哇了一声，婳燕看着弘历开心的模样轻声一笑，二人靠着静静的看着画作，看着看着婳燕叹口气，弘历自小就心思敏感，立刻回头看着婳燕，婳燕发现后对弘历一笑将弘历抱下来，蹲下身看着弘历，如今他还那么小，谁能想到日后他会是帝王，婳燕伸出抱住弘历“姐姐只是感慨时间怎么过的那么快，也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弘历，而弘历还会记得姐姐吗。”

    “姐姐，弘历记得。”弘历在婳燕耳边道。

    婳燕笑一声放开弘历，看着弘历清澈眼眸“好，若是不记得，姐姐就罚弘历。”婳燕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弘历回退一步，看着弘历吃惊的样子，婳燕伸出手刮刮弘历的小鼻子“放心，姐姐不打你，姐姐罚弘历别的事，不过现在姐姐想不到，到时候你忘了再说。”弘历撅起嘴气呼呼的看着婳燕。

    “格格。”婳燕与弘历还在大眼瞪小眼时，竹雅这时急忙喊道，婳燕拍拍弘历的肩膀便站起身望向竹雅，示意她说话“格格，钱侧福晋派人请元寿小阿哥回去。”弘历闻言身子一抖伸出手抱住婳燕的大腿，一副不想离开的模样。

    婳燕低头看着弘历可怜模样，心下不忍，可是婳燕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今日同四爷在谈话一番，成与不成她都要趁着夜色离开，能够见到弘历，与弘历相处这么一会已实属不易，婳燕将弘历拉开，又蹲下抱住弘历，弘历闻着婳燕身上很好闻的香气，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等记住时却又一番心情。

    “弘历，记住姐姐的话，别忘了姐姐，忘了姐姐可要罚你的！”

    “不要，不要回去。”弘历留着眼泪的看着婳燕，婳燕深吸口气，起身拉着弘历走到钮祜禄氏面前，将弘历交给她，弘历却死死抓着婳燕的手，不想放开，最终婳燕抬手拽出自己的手心，弘历向上抓了抓没抓住，不开心的低着头。

    “请你好生照顾弘历，我知道钱氏对弘历不算好，钱氏虽是弘历的额娘，可弘历也是我重要的人，若是你看到钱氏责骂殴打弘历，请护住弘历，并已我来威胁钱氏，我想钱氏看着我的面子上会考虑一番。他日我定会报答。”婳燕看着钮祜禄氏说道。

    “格格不说奴才也会护着元寿阿哥的。时辰不早，侧福晋该等急了，奴才带着小阿哥先行告退。”婳燕低头看一眼闷闷不乐的弘历点头，弘历也明白了现在必须要分开，只好低着小脑袋抬手擦擦泪水一步一步跟着钮祜禄氏离开。

    弘历走到一半突然转头看一眼婳燕，婳燕对其笑着摆摆手，弘历抿着嘴仿佛在下定什么决心，抬起手扬着手喊道“姐姐，再见！”

    婳燕含泪一笑，对着弘历也扬着手大声回道“好！”婳燕看着弘历走远后便低下头摸一把眼泪，才步入屋内，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