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地下室里的时候,晴燕端详着这个阴暗又潮湿的地方,正在迷惑不解梅可菱为什么带她来这里,欲开口问问梅可菱。牢里传来铁索被拉扯的锒铛声音,她朝声源看过去,才注意到有人被锁在监牢里。
借着墙壁上火炬的光芒慢慢地端详牢里的人,那个人恰好抬起头来,她震惊竟然是一张绝美无比的脸庞,但这么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竟然被深锁在这么狭窄的豆腐块里,身穿肮脏的白色袍子,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子一样目露凶光地看着他们。
晴燕同情地看着她,牢里的洛凰云毫不示弱地和她对视着,晴燕之所以直盯着她,是既带着同情和好奇,也是因为觉得这张脸实在太好看了,奇怪的是还有一点点面熟感。
洛凰云则用阴冷的野兽眼神逼视她,这眼神令晴燕感到不舒服,她很快就转移目光。洛凰云不再挣扎着铁索,异常安静地直盯着牢外的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眼角余光时不时瞥向梅可菱手里的食盒。
晴燕的脑海里闪过一幅画,曾经有一个长相俊朗笑容温暖的皇子拿着一幅画来问她有没有见过画中人。那副仅见过一次的画在她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细节慢慢明朗起来,那画中人和这个安静在牢里待着的女人简直一模一样。
晴燕心里涌起波澜,心里有无数个没有答案的疑问,继续好奇地猛盯着她看。
梅可菱没注意到晴燕的神色,叫了晴燕但是她没有反应,晴燕还在出神地琢磨各种疑问的来龙去脉呢。梅可菱便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拿食盒里的生肉。
晴燕没拿,不解地看了生肉一下,又看向梅可菱,闷闷不解地问:“这块肉是生的,还带着血丝呢,我拿它干什么呢?”
梅可菱淡淡地笑起来,指着洛凰云说道:“当然是给她啊,你没注意到她老是往我这个方向偷看吗?她饿了啊。”
晴燕啊地一声,面露不敢相信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说:“娘娘,我们先去把肉煮熟了再拿过来,这姑娘被锁在这里已经好可怜,我们不能因为她身陷囹圄就趁机捉弄她。”说完继续好语气地商议道:“把肉煮熟了再给她好吗?”
梅可菱不耐烦了,用不可违抗的语气冷冷命令:“本娘娘叫你拿块肉过去给她而已,这点小事难不成还要我去求你吗?叫你去你就去,废话少说。”
晴燕把牢里的女人当正常人对待,她心里是拒绝的,但还是听话去送生肉给看似安静的洛凰云。梅可菱打开牢门,晴燕走近洛凰云后,洛凰云猛地扑上来欲咬住她的手臂,高腾反应迅疾,立即拔剑指向洛凰云,剑锋仅离洛凰云一毫米的距离,洛凰云受惊缩回墙壁。
晴燕忙退出牢门,脸上是呆愣的神色,心里震撼不已。这么一个绝色女子居然是个疯子。
晴燕指着那个女人问道:“这个是个疯子吗?娘娘你带我来见个疯子意欲何为呢?你说的那个能改变我生命的人不可能是她吧?”
梅可菱正色道:“正是她。”
出了地下室后,梅可菱带她去庭院里找到小乌,环顾了四周,周围没有人,就温和地款款而谈:“你看看这个神奇的生物,你觉得它像猫多点还是像狗多点?我告诉你啊,它既是猫又是狗。它原本是一只濒临死亡的老狗,只因拥有一个特别的主人的宠爱,它的主人使用法术把它的魂魄移到一只年轻的白猫身上,可以多活好多年。这真是一个有福气的幸运狗。不过这样上等法术用在畜生身上终归是浪费了。我一直在想这等奇迹如果发生在你身上那是多么好,对于你这么毁容的可怜人来说,这是把你从地狱拉到天堂的难得机会,你的人生不过才经历了四分之一的阶段,你还没结婚生子还没遇上你心爱又深爱你的男人,或许这些美好都要被你这张脸毁于一旦。你真的甘心接受上帝对你的不公平吗?愿意后半生都活在别人对你的嫌弃和恐惧吗?愿意永远带着面具见人?你不羡慕地下室里那个绝色女子吗?虽然没有了灵魂但是盛世美颜却丝毫无损。你想如果那张脸是你的话那多好吗?如果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会勇敢抓住吗?还是坐等以后去后悔不已?”
梅可菱的一番话直击晴燕脆弱的内心,晴燕跪倒地上,带着哭腔哀求道:“娘娘我求你帮我。”说完连续磕头。“我需要这样的机会。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得到这样的机会。我还年轻,我不可以下半生都带着面具生活。”又继续猛地摇头道:“我不想,我不要啊。”
梅可菱继续缓缓说道:“代价就是等你换脸成功后,要一生都做我的奴隶,为我做牛做马,将我当信仰来供奉着。我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给你下的任何命令,你都不得推辞,如果你违背誓言我就杀了你。”
晴燕听明白梅可菱的话,一时也没有想太多,心中的换脸欲望高于一切,她继续磕头答应道:“只要娘娘帮助我变成正常人,娘娘要我干什么都可以,我会听话的,不会推辞娘娘的任何命令的。”
梅可菱知道元真热衷收藏古董和珍宝,来东林县之前已经带来两样值钱的古董以备不时之需,如果急需财物就可以拿去当铺换钱,如果对元真有事相求的时候就可以拿去献殷勤,今天来元真庄园之前她就吩咐高腾把那从宫里带来的稀罕古董带上,出了地牢后,她令高腾把装古董的木盒交给她,让高腾先带晴燕回客栈,自己找元真会一会就回去。
元真天师看到这稀罕的古董后果然非常欣喜,拿着古董左右端详品鉴,在心里默默估价。很快他收起笑意,面色恢复冷静。又把古董放回盒子里,小心翼翼地盖上盖子。“菱妃娘娘,这古董价值不低啊,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娘娘这是有事相求吧,是什么事呢?”
“不瞒你说,我有个品性不错的丫鬟,这丫鬟又勤劳又乖巧,可惜运气实在是不好,几天前在大街上被恶徒当众泼硫酸毁了脸,昨日看见你的小乌时候,心里萌生了个新鲜的想法,就是请天师你出手相助,帮帮我那可怜的丫头,把我的丫鬟的魂魄和地下室里的树灵人洛凰云调换过来。这样正常的魂魄跟着健全的肉体,残损的魂魄跟着残损的身体,岂不皆大欢喜?不然我看着我的丫鬟每天要死要活要喊着要去寻死了。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疼,虽然只是下等人,但是跟着我久了我对她们也是有感情。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受难吧。”
天师听完用手摸了摸下巴,严肃异常地沉思。“菱妃娘娘,这 这样的法术难度系数太大了,会大耗功力,说不定还会折寿。再说了,虽说我帮我的小乌成功做了这样的法术,但用在人身上那个前所未有的事啊,这能不能成功真的是太难说了,再说就算成功也说不定会有什么后遗症的吧。老夫实在是心里没底,怕万一一失手的话,那可是要毁掉两条性命啊。”
不管梅可菱继续怎么好言相劝,天师只是摇了摇头,坚决地拒绝了梅可菱的请求,并请梅可菱把古董一并带回去。
梅可菱回客栈后,见朱琪已经从宫里赶回来,两人谈到雅玄鸿的近况。朱琪说雅玄鸿确实平安回到自己的皇子府邸。梅可菱又问侍立一旁的朱琪:“那我的鸿儿回来后有什么异常的举止吗?他最近有在做什么事吗?”
朱琪思索一会儿,回道:“七皇子回府后没什么太异常的举动,说到异常,似乎还真有一样异常的小事,他回来后就天天说要出府寻人,也不知道这寻的是哪方神圣,我还从没见过殿下对任何人这么上心过。几天前他画了一幅画,画上是个年轻女子,寻常人家的相貌,穿的是平民服饰,这几天他唤来十几个画师照着他的画又画了十几幅画,说要手下拿着这幅画全城寻人。”
梅可菱听完眉头一皱,甚是惊讶,说道:“我的鸿儿一直对洛凰云念念不忘,自从她失踪后更是变得意志消沉,竟忽然就转对一个寻常相貌的女子动了这么大的心思,这倒真是怪事了。”停顿一会儿,说:“等我回府后再去好好看下画上是个什么女子,你也去调查调查那是哪户人家的女子。”
朱琪又回复道:“听七皇子的手下说,七皇子把那个女子唤作恩人,以我的推测,看来那女子可能在七皇子失踪期间帮助过他渡过难关吧,七皇子才这么花心思地找她。”
晴燕恰好路过梅可菱的房间,听到里面的对话,心里一惊,雅玄鸿在寻的人是她吧。忽然百感交集,想到自己的容貌,不禁心里黯然忧伤。如果当真哪天撞上他的话,到底要告诉他自己就是晴燕就是他要找的人,还是假装不认识?越想越揪心,想着最好还是别见到他了。
朱琪善于做宫廷小吃,梅妃让她做一样擅长的糕点。朱琪做了桂花糕和贝壳酥放在食盒里。菱妃来元真庄园,和天师一起吃茶的时候,朱琪便把糕点呈上。晴燕带面罩静静侍立在一旁,发觉总有府中下人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她,她不乐意别人那样盯着她看,但也没有办法阻止别人。
在吃茶的时候梅可菱忽然命令晴燕过来跪下,晴燕立即听话地跪在梅可菱面前,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梅可菱抿了一口茶水,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是尽力了,但元真天师始终不愿对你出手相救。很快我也要回宫了,你这副样子到宫里会害我被别人背后议论和说闲话的。你现在这样吓人,也不适合继续跟着我去皇宫里头来了,晴燕丫头了,你自由了,现在你想去哪里由着你,你以后不用再服侍我了。”
晴燕听完跌坐在地上,脸上的面纱因为这大幅度动作也被掀开,露出晴燕溃烂乌黑的脸孔,天师看到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其他丫鬟也被吓坏了,有的人还扭过头去不敢看,有一个还直接跑出门去。
晴燕见状立即罩好面纱,拼命往梅可菱磕头,边哭边说:“求娘娘别这样,我现在这样哪里能去呢?求娘娘心怀仁慈,求你收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