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抵触,脑袋就像灌了浆糊一样,身体不自觉的斜倒一边,扶着墙壁,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视线逐渐清晰,一名灰褐色皮肤身形如同骷髅的人形正在前面。
“……”
心头一震,然后拍了拍脑袋。
忍着眩目感和问候对方父母的冲动,抬脚踹了下去,清脆的折断声和脑海中机械音一同响起。
与之同时,身后的背包传来拉扯的力道,翻找物品的声音可见来人是多么急不可耐。
“喂喂,能不能礼貌一点啊。”
说是这样,手里已经自觉放下背包,无奈的看向这只活泼的家伙。
用‘只’来形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这个疑是女性的家伙看起来不过初中,浑身脏兮兮的,不管是泥尘还是草汁都粘在头发上,绿一坨黑一坨,身上就是一套破破烂烂的军装,旁边还滑稽的立着一把比她高的单发步枪。
毫不怀疑一包饼干就能把这个贫民窟出来的脏小孩骗走,事实上……他就是这么做的。
拍了拍她的脑袋,糟糕的发质没有手感可言,只是无奈中带着安慰的说着:
“林,别闹了,这次带了些衣服,食物没那么多。”
“欸……”
被称为林的女孩失望的抬头,手里抓着几包零食,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然后气呼呼的塞进衣服内袋里,昂着头哼了句:
“废物。”
“……”
嘴角抽了抽,贝轻双眼上翻,也是无奈的吐槽:
“啊呀呀,没有足够的空间真是对不起……话说我本就不打算来这种鸟地方吧?”
也是,谁会喜欢来这种废土一般的世界。
斗嘴归斗嘴,刨干净难得的嘴零,林看着这件朴素却透着定制风格的衣服,想都没想,直接扔地上:
“这东西穿不了。”
“好歹试一下嘛,就你那身东西能穿吗。”
贝轻指着她那套刻意裁剪过的军大衣,棉花都漏了不少。
“不行就是不行。”
摇头,她说不出哪里不对,总之就是不行。
大概和小儿捧金是一个道理,可吃零食的包装袋不见她藏过什么。
断壁残垣没有值得提及的地方,这座城市荒废了几年,时不时能看到被炮火轰碎的残骸,黑乎乎的地方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裸露的钢筋锈迹斑斑,认真观察的话,找到弹片弹头还是挺简单的。
她在前面带路,林扛着枪,比例呈滑稽,一晃一晃的,反差得可爱。
“喂,再看就打爆你狗头。”
“对不起。”
“切。”
结束对话,风大,张嘴就能灌一口灰尘。
寒风中前行,已经是一月,突降的温度配合极大的湿气,天亮怕是结霜都不是没可能。
——真是令人担忧……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光是呼吸就觉得胸口凉凉的,可眼前的家伙,冷风顺着破口进去,上衣像个气球一样鼓起,甚至能看见些许肌肤,这种情况还能若无其事的闲逛,女生都是怪物吗。
胡思乱想中,两人走进一处坍塌建筑物里,下面是一个地下室,火焰熊熊燃烧,很简陋。
默契的进去,贝轻接过剥皮刀分解一个血淋淋的蹄类生物,而林大刀阔斧的坐在旁边,两手握着沙发,硬生生撕开,然后像是拆积木一样掰成小块,正在准备过夜的燃料。
有明火就舒服很多,只是烧木料难免有黑烟,顺着透光的天花板窜出黑柱,可林没有阻止,因为这个城市已经没有活物。
她自称采集者,是官方许可的民间组织,理解为雇佣兵,当然,贝轻喜欢叫做冒险者。
相遇挺普通的,倒叙的英雄救美,英雄没有温柔体贴英俊潇洒,而是凶狠残暴,美女也没有貌美如花沉鱼落雁,而是湿了一裤裆,一边是捡回性命后死皮赖脸的跪求大佬提携,一边是发现新玩具的新奇恶趣,可以想象那是种什么感觉,直到某天脚下一空,握着刀子回到宿舍里。
死过就不会害怕了,先是糊了自己两巴掌冷静一下,算算时间,天没亮就冲校门,掏空家底租房子买物资,掐着秒表看时间,三十天整。
于是从玩具变成后勤人员……
一步一步来,和平咸鱼到末世孤狼,总得要些时间。
心里有哔数才不会被捶死,再嚣张也不能对救命恩人耍横,还打不过。
从心做人,扔掉烤焦的肉块或者缝补破掉的衣服,点算需要的物资,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眉头抬了抬,林有些不习惯:
“换新的不行吗?”
“先过今晚吧。”
笑嘻嘻的,手脚勤快才不会被打。
刮地皮的冒险者当然不会缺钱,只是补集麻烦。
当然,大手大脚意味着其余方面得不到锻炼,闻着自己怎么也弄不出的香味,小鼻子抽了抽,林把整个锅端了过去。
“喂。”
幽怨的喊了一嗓子,也没有生气。
他已经改掉吃夜宵的毛病,只是炖点东西暖胃,不满的是礼貌和使用暴力,隔阂总是有的,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
说教多了反而不听,不知在哪里翻到几块番薯,切成小块扔锅里,看着红糖砖渐渐融化,才吮干净骨髓的浑丫头又飘来目光。
不再是明抢了,是个进步。
味道甜得发腻,他不是很能理解别人喜欢这些,抿了口就继续工作,反正不会吃太多。
捏着针线,熟练度已经和个老妈子差不多,不知是天赋还是贫弱的文明人加成,学手艺是一件好事,贝轻却总觉得自己的在监狱里织毛衣减刑,有些难听了。
大概是太安逸了,反差之后心态平稳得可怕,林抡了自己一巴掌,瞬间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不晚了,外面吹着冷风,陷入地下的房子让人感觉阴森森的,只听见木材燃烧崩断的声音。
林吮干净筒骨,想要擦脸却发现油渍越擦越多,顺手往贝轻衣服上抹,然后毫无察觉的往睡袋里钻。
“喂,那是……”
“闭嘴。”
往这个大到可以打滚的睡袋里缩了缩,裹紧,然后一把抢过枕头,只露出半个脑袋:
“明天早起,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