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这个世界存在许多不能理解的怪物,但时间是一样的,早出晚归的生活很棒,晚冬的太阳七点多才会升起。
    熬夜是年轻人的特权,可贝轻觉得自己老了,明明才二十来岁。
    身体僵硬,感觉身子不是自己的,透着一股可以控制却不灵活的味道,骨头发现几声轻响,睡眠不足让脑袋有些发胀,眼前发黑,怕不是低血糖的预兆。
    拍了拍脸,拿起备好的水壶灌了一口,在四周逛逛认路,直到腹部舒缓很多,围着慢跑起来。
    常规的两公里慢跑热身,寒意和僵直感被微汗代替,活着的感觉渐渐旺盛,晨光下,林打着哈欠爬上楼顶,望望四周,又看向他,仿佛看待撒欢的傻狗。
    抽空挑明余火,专门煮了一份没有盐的肉块,咬一口仿佛在吃橡胶,之后喝了杯盐糖水,就这样,吃完满嘴淡味,连点油腥都吃不出来。
    林没有掺和的兴趣,她才不吃那种狗粮。
    贝轻提议过帮忙,然而刚刚开始整理的时候就被一脚踹开,装备整理是她的责任范围,和外表脏兮兮的模样完全不同,杂乱繁多的物资整齐绑好,同时得把急用的物品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说起来简单,这种繁琐的操作能在几分钟能搞定,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天色大亮,她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水,转头看见正在压腿的贝轻,迟疑片刻,露出‘阁下怕不是石乐志’的表情。
    并没有觉得这有不合理的地方,保持着下巴碰到脚尖的姿势,贝轻说着:
    “别这露出那种表情好吗?我准备考教练证了。”
    “……,哦。”
    林选择去鼓弄早餐。
    旁边很快就传来扑腾破风的武打声,看着他打着那套考试规定拳,表情明显扭曲了许多。
    深吸一口,她这样说着:
    “来,站这。”
    “什么?”
    问是这样,身体已经很老实的执行了。
    看着她走近,身高对比让贝轻充满优越感,在南方,他还是有些小小的自信。
    拉伸韧带自然不会绷紧,浑身放松的贝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只是好奇的又问了一句:
    “干嘛?”
    “嗯,这样……”
    自顾自的说着,两人距离两尺的样子,林弯了弯腰。
    弓步,左手上抡,右手短冲,只觉得胃部一缩,下颚传来骨骼碰撞的声音,随后眼前一黑,不知多久才发现自己跪倒在地上。
    剧痛如潮水来,一波又一波,强烈的痉挛让额头凝聚出豆粒大小的汗珠,痛楚甚至盖过听觉,只能隐约的听到对方鄙夷的训导:
    “你们教官怕是脑袋生恙?”
    “我也很绝望啊……”
    努力从地上爬起,倒没有愤怒或者怨恨,老实说贝轻已经很习惯她莫名其妙炸毛了。
    拍拍身上的尘土,解释道:
    “稍微理解一下和平肥豚好吧,国家机构怎么可能允许群众练习杀人技巧,能花哨当然是尽量花哨,又不是上战场。”
    “那就当猴子?”
    林哼了一声,不打算接受。
    贝轻倒是无所谓:
    “这么说也不算过分,我们那锻炼班和跆拳道挺多的,收入可观,还能挣眼球,健身房把妹稳得一匹,当个助教挣外快还……”
    “哈?”
    脸色阴沉,林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想知道。
    她的认知中,无端浪费精力就是自杀,过度拉伸会让爆发消减,无用的肌肉记忆让搏杀时失去时机,进入不了节奏感,死亡只是下个瞬间的事情。
    好似在高处走钢丝,走着本就辛苦了,小伙伴居然在后面摇来晃去,有腾出手的余地,绝对一拳打爆他狗头。
    很难看见林脸上露出这种表情,算是一定程度算认可吧,可贝轻不能因为这边就舍弃十几年的生活。
    摸了摸脑袋,发质糟糕,但居高临下的感觉真是舒服极了。
    好感度当然不会增加,在她跃起打爆自己膝盖之前,贝轻从背包里翻出一包草莓干:
    “要么?”
    没说完就被夺了过,看着她坐在石板上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贝轻揉了揉太阳穴,他讨厌哄孩子:
    “好吃吗?”
    “好吃。”
    “那以后别影响我好吗?”
    “嗯……”
    林抹了抹嘴,觉得有什么不对。
    盯着空袋子,好吃的味道在嘴里回味,许久才看向贝轻,伸出两根手指:
    “两包。”
    “可以。”
    生活用品足够,改善伙食是贝轻的下一个目标。
    两人不缺少食物,军队已经将绝大部分幸存者集中,恢复了粮食生产,锐减的人口和国策屯粮可以说几年都不用担心食物,缺的只是花样,精化食材和特殊炊具根本没有生产,就连调味品都是有价无市的奢侈品。
    这也就是某只和平傻狗能安然混日子的理由,可惜倒卖是不可能的,一个月定期传送,携带范围也就一个背包。
    乱世重刑的特殊时期,你一个投机取巧的二道贩子,还是黑户,资源来路不明,怎么想都是先逮起来扔小黑屋几天,左手狼牙棒右手辣椒水,相信谁都喜欢讲道理吧
    摸鱼多好啊,闷声发大财是优良传统。
    早上吃重油的烤肘子没有任何不对,一碗过水青菜,一碗炖了一晚的骨头汤,早就等不及的林蹲坐在旁边,伸手就拿。
    眼皮挑了挑,拍开伸来的爪子,又把探到面前的脑袋推了回去,没等她炸毛就把整个锅端了起来,几欲倾倒,一副鱼死网破的作态:
    “起床记得刷牙,东西在……”
    “不要。”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锅里,磨牙的样子估计随时可能暴起夺食。
    很气,仿佛不发出臭味就可以接受,对卫生的认识只存在不长跳蚤的程度,三五天洗一次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毕竟资源和天气摆在这里,可是自己挤走为数不多空间带来牙刷不能就这样丟了。
    在看待生死大敌的目光中用勺子舀出一碗,然后把剩下的推了过去,贝轻说道:
    “以后早晚餐伙食这样分配,相对的,早晚刷牙。”
    “……”
    沉默良久,林低着头仿佛在做某种不得了的抉择。
    最终抬头,眼里冒着决意:
    “牙膏要草莓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