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老人,贝轻不语,气氛安静,只有眼前的茶杯漂出热气。
糟糕……
这个词汇,已经很委婉了。
半截入土的老先生,别说脸色了,就连肉色都泛出死人的瘆白,没有暮气,整个人坐在那,像是枯死的老藤,连存在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如果不是他起身利落脚步稳定的话,贝轻真以为这是一只活尸,皮肤覆在骨头上,看得吓人。
周围的摆设都非常廉价,昔日的宿舍空空如也,除了住处只留下一间给护工或者志愿者的单间,六七十年代的老房子,所幸修缮得不错,不湿不寒。
找不到任何聊天的由头,也没有共同语言,进门前看见‘保险与狗不得入内’的字样,地面干净,却看不出人气,孤僻的老人。
乖癖又固执,像是被时代遗忘的事物,做人的信条大概是:‘不欠别人也不让别人欠自己,交际平淡却也真情’,浑身找不到弱点,享受孤独的高傲勇者。
光是被看着就觉得自己被剥了个干净,贝轻咽了咽口水,诡异的压迫感让他感觉敬畏。
面试结束。
老人在明信片上签了名字,贝轻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去做反应,道谢就匆匆离开。
这就是社长的长辈吗……
……
……
自由搏击。
俱乐部就叫这个名字。
接过纸条,贝轻被十分尊敬的送进客厅,途中不乏看见练习的成员,互相搏击的,入门练习的,黑黄白人,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精干直白的气质。
大师兄,脸上仿佛写着大师兄,给人就是这种感觉。
大师兄的表情,大师兄的脸,大师兄的坐姿,大师兄的问话。
旧时代的客套让贝轻很不适应,想要伸手别人却默默点头,想要送礼别人却看向侧门,想要询问长辈别人却怒目圆睁。
礼节完全不知道啊……
被送上擂台,美曰‘了解情况’,进入师门的测试,入会的过程,巴拉巴拉的,一套接一套,根本不给拒绝的机会。
“请。”
“请。”
拳脚是不会骗人的,侧脸错开,根本就是想教训自己一顿。
大师兄惊异的看着他,再次接触,短拳接肘击,往下一揽,却落了个空。
——什么鬼……
同样的惊异,快得看不见,和活尸完全不一样,力度和节奏张弛有度,步伐攻势行云流水,比自己那大开大合的姿态不知精细多少,攻击只能被一拳放刀,只能本能的躲避,算是骄傲吧,也不是谁都能被拍在墙上几百次。
拍电视剧似的,一攻一躲,不断拍开袭来的拳头,脚下凌乱却能恰好避开,不管是轻快的前拳还是力大的后拳,打不到都是假的,被碾得满地乱窜,招牌的鞭腿封不住退路,直到下意识的摆出一记重拳。
两拳对过,仿佛听到折断的声音,后飞出几步,借力跳出擂台,贝轻高呼:
“不打了,认输认输!”
“……”
把错位的手指掰回去,脸色古井无波,推开过来调侃的伙伴,大师兄走下台阶。
——哪里来的怪物……
拳脚完全是外门汉,笨拙的步伐,反射神经简直可怕,狼狈却是精明,从头到尾就没有恐惧过。
喝下入门茶,仪式倒是简单得很。
领了一套武服和通行证,贝轻刚想交学费,大师兄就抬手制止了他:
“今晚有个活动,有兴趣吗?”
“啥?”
看不懂,旁边的家伙满脸惊异的样子,应该不是好事。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贝轻借口拒绝:
“我还是个学生。”
“……”
眼皮抬了抬,大师兄没说什么。
用笔记本迅速安排着什么,说话的语气好像对方肯定不会拒绝一样:
“放心,合法,而且收入超高,又能锻炼技艺,以你的本事肯定能应付……嗯,大家都是朋友,会照顾的。”
“什么内容?”
有点兴趣,贝轻猜测是对抗之类的活动,体育不比别的,常磨练才能进步。
好像安排结束了,大师兄把电脑一转,金字塔形状的排名比赛露了出来,没有签名之类的文件,虽说自愿,语气却还是不容抗拒的样子:
“建议你参加一下,我们这,不参与活动会被鄙视的。”
——内容你倒是说啊……
最烦就是这种说话留一半的,不过,喜欢武艺的都是好人,没有挖坑的可能。
口头答应比契约答应靠谱太多了,贝轻拿着级别不低的牌子看了看,很难相信发展这么快:
“这么相信我?”
“院长确认的都是好人。”
收拾好东西,大师兄准备带他去练习。
有一定基础,学习速度自然很快。
可以理解为拉条游戏,弹反、前手、后手、闪避、节奏、攻击读条,提速和打断对方读条,实战就是拼脑子比技巧,纠正许多个人难以察觉的动作,人与人不比活尸,灵活格斗和夏姬霸砍完全是两个概念,蓄力破绽太大了,打中的可能几乎没有,攻击时无法防御,只会被一记反拳解决。
笨拙的样子被锤了几下,老外们聚在旁边粗鄙的嘲笑着,比划着肌肉应该如何如何,裂着笑容调侃着下三路的段子,挺友善的,不作作,钢铁直男。
汗水和嘴角的铁腥混合在一起,男人该有的样子,笨拙的中文惊呼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一般人挨一下不是躺在就是哭嚎叫停,哪有跳起来摆出架势。
“呵……”
吐了口血沫,眼里看着对方,仿佛说着再来。
明眼人看得出情况异常,揍得越多就,越是奇怪,本该是点到为止的剧情,下手却越来越狠,避开的动作愈加凶险,喘息沉重,久久看不见出手。
嘭。
拳套闷沉一声,消瘦的身影应声弹开。
脸颊紫了一块,爬起来却没有晃动,呼吸进入状态,冷冷的眼神竟让人忍不住避开。
——真是个怪物。
锋芒刺得心慌,身体在畏惧,那杀人的目光,冷冷的仿佛要燃尽一切,坦露的戾气仿佛空气都被凝固。
也就现在能欺负吧,大师兄已经控制不住力气,他害怕下一刻被毒蛇咬上,附骨之蛆一般,不拔除就会死掉,那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