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看到袁纲和李感促膝交谈,相谈甚欢,练功少年径自走到一边将甩掉的书弄好,然后神态自然地走到李感身后,脸上没有半点不适地垂手站立着。
李感甚是满意地介绍道:“贤弟,弟妹,他是老二。宛南,来,过来见过你们的亲生爹娘!”
“爹,娘。”宛南行了个晚辈礼,然后复又表态自然地站到李感身后。
宛南的表现,显出他身上良好的家教,宛风西心中的不畅被驱散了不少,可还没等他把气压下去,嚷嚷声却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别让那老娘们跑了!小爷我今天要叫他有来无回。”远处,袁昭单手撑门,半斜着身子气喘吁吁地嚷嚷道。
宛风西的脸色一下子就转阴了。
袁纲心中大呼不妙,心中一下子闪起几百个应急方案。
虽然跟宛风西接触不多,但从她可以一吵架就离家几年来看,性子肯定不是很好对付。李感怕被袁昭一刺激,又再来一次离家出走,赶紧出言打圆场。
李感训斥道:“在那里大喊大叫干什么?还不过来拜见你亲生爹娘!”
“还真是我爹娘呀!”袁昭的心咯噔一下,暗呼不妙。想转身躲开,看到李感如电的目光,袁昭心里发虚,只好拖着虚浮地脚步,抚着发痛的双臀,来到袁纲面前,挤出一丝笑容,唤了声爹娘。
宛风西心里有气,只是干笑着不答。
李感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刚才你爹娘问你名字,你怎么说你姓云?要是你按实答了,就少了这么多没必要的麻烦。”
“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找上门来的仇家?”
李感顿感无奈:“除了晋东那帮小子跟你有些不和之外,你还能有多大的仇人。弟妹,你别介意,他还只是个孩子!不懂事!爱胡思乱想。”
宛风西没好气地笑道:“你倒是挺机警呀?这么小就学会欺父瞒母了!”
看到宛风西意味深长的笑容,再看到宛风西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的年轻样貌,袁昭心里发凉,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这么年轻,又这么凶,难道是后娘!”
“你说什么!”宛风西的声音陡然加重了几分。
陡然加重的威压如重锤砸在他的脑海之中,袁昭脑袋发蒙竟脱口而出,“这下可惨了,原来真的是后娘!”
眼看宛风西连精神秘术都用上了,知道他是动了真气,袁纲感觉不对头立马过来打圆场道:“风西,他还只是个孩子,怎么能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呢!”
李感附和着道:“对呀,对呀,他还只是个孩子!弟妹消消气。”
宛风西看向袁昭略显稚嫩的面孔,再想起两人身份有别,不由得叹了一声一甩手进了里屋,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你这张嘴呀,早晚会害死你!今晚罚你不得吃晚饭,在这里跪坐一晚,长长记性!”李感大声呵斥了一下,然后尾随着袁纲身后,赶紧进屋去给宛风西说好话去了。
“又来——”袁昭仰起脖子,翻了翻了白眼,拉长了语似是求饶的道。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还是走向院子中间,路上顺手扯了条葛布罩在头上,然后就地跪坐起来。唉声叹起自己的命苦起来,念着念着,声音就消停了。
入夜了,由于草舍近水,气温竟有些发冰。
宛风西的气早就消了,想到日间生的一通气,忽然觉得自己好没道理。毕竟对方真的是个孩子,而且他和袁纲一去多年,疏于管教,孩子成长为今天的模样,她也有一份责任。
看着院子当中跪坐不动的身影,宛风西竟有些自责和忧心起来,但她碍于面子,又不想上去安抚。
没来由地,宛风西朝袁纲喝道:“你怎么当爹的,孩子跪在那里,一整天,一点气息都没有,也不担心会不会着凉了,上去看一下。”
袁纲颇感无辜。
李感刚好就在一旁,笑道:“不要管他,他没事的。倒是弟妹,你不生气了吧。”
宛风西道:“李老头,你那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袁纲这块木头,还楞在那里干嘛,快去把人叫进来呀!”
“放心,真的没事的!”李感故卖关子的道,“不信你看,大黄!”
“汪汪!”
遮着的布一把掀开,却是大黄从布里面窜了出来,然后三两下来到李感面前,大黄耷拉着舌头,看样子刚睡了一通饱觉。
而袁昭人根本就不在院子里。
宛风西奇道:“人呢?”
李感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果然,没过几盏茶的功夫,熟悉地打呼声就出卖了袁昭的位置。
听着这扰耳,又让人啼笑皆非的打呼声,袁纲和宛风西却是没来由会心地一笑起来。
平下心来,宛风西的心中却是思如泉涌。人生如尝百味,酸甜苦辣各味纷呈,而这草舍里吵嚷吵嚷的生活就如一味辣子,少了这一味辣子,显得过于平淡了些,多了这一味辣子,日子才能活络起来,精彩起来。
平淡而不平凡!
想通了一些道理,宛风西忽然感觉一直停滞不前的境界竟有些隐隐松动起来,当下,丢下两人,将门反手一锁,就在屋里感悟起来!
一连闭关了四天,虽然还是没有突破,不过他已隐隐接触到了境界突破的那层隔膜,她能感觉得到,不用多久,应该就能跨过现有的境界了。
走出屋子,看到大家都在。虽然日头已经爬上了杆头,但眼前的光景还是如他几天见到的一样,该练功的练功,该睡觉的还在睡觉。
大家跟他一一打过招呼,不过宛风西明显感受得到三个孩子和他的关系并不如袁纲融洽,那看他的眼神明显藏着一些距离。
李感给她倒满一杯山庄特有的醒神姜茶,然后就围着石桌话起家常。一群人坐在一起,却是很少跟她交谈的,在她看来,她就如同一个局外人,有一刹那,她仿佛感受到了一丝失落,甩了甩头,将这丝思绪清理出了头脑。忽然,宛风西觉得有必要促进一下亲子关系,于是聊发狂想,准备趁着人都在临时开个亲子会议,顺便展露一下母仪。
宛风西本想学着族中长老训导下属的样子,双腿并坐,身板挺直,可是她无论怎么调整就是做不成她印象中的那副样子。反而在其他人看来,就像是她的屁股长了针眼,显得扭扭捏捏的。
宛风西实在是感觉太过别扭了,索性做回自己,一个反跳坐到石桌边沿,然后单脚踩椅,俯身看着几个孩子。她的突然举动看得在场的人咂舌不已。
袁纲轻咳了一声:“孩子们都在,注意下你的仪态。”
宛风西白了他一眼:“自古以来,做爹娘的生来就要为孩子们分忧分忧,你们既然叫我一声娘了,我今天就是你们的天!宛南,去,把你哥叫过来。”
宛南应了一声,进了里屋,将袁昭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那边厢,袁香蒲听到叫唤,简单整理了下,也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