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若再次出房门时,宾客早就散了。
简单与五大宗主寒暄了几句,夜九焱就送他们离开了。
梵若松了口气,看着一边吃饱喝足神清气爽的夜九焱,傲娇的扭头就往东殿走去。
夜九焱赶紧跟上,态度认真道:“梵儿,对不起,我错了。”
梵若道:“你错哪里了?”
“你喊停的时候,我应该停下来。”
梵若脸一红,怒道:“我都说了,很痛很痛,你还这么不知道克制!”
夜九焱微微低下头,小声中略带委屈:“对不起,我忍不住了。”
梵若气结,忍住身上的不适,道:“我们先去看看宫灵怎么样了。”
“嗯。”
二人刚到东殿门口,居然意外的碰到了小麒麟。
“小麟,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有人喊自己,小麟立即回头,满脸兴奋,又突然生气的撇开脑袋。
梵若走过去,故意问道:“你这是怎么啦?姐姐成亲你怎么一脸不爽的?”
小麟跺了跺蹄子,道:“姐姐一声不吭就扔下了我,还把小麟送给别人,只怕是姐姐根本就不想见到小麟。”
梵若笑道:“怎么会呢?我看你与那宫灵有缘,才将你送他,他难道待你不好?”
小麟回过头,气消了些许,道:“宫灵哥哥待我是极好的,今日便是我将哥哥带过来的,结果还不小心走错了路,耽搁了会,没想到哥哥会因为体力不支昏倒,到现在都没醒过来,要是又睡过去了怎么办?”
梵若抓住关键词问道:“什么叫又?”
小麟回道:“兰因告诉我的,说宫灵哥哥一年半前不知什么原因,沉睡了一年半,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哥哥才醒过来,跟没事人一样,只说自己睡的有些久了。”
梵若回头看着夜九焱,夜九焱也凝视着她,二人都沉默了。
沉睡一年半,十八个月,落尘大陆,差不多十八年……
梵若和夜九焱走进房内的时候,夜月满还守在宫灵的身边,盯着他的面容,他们敲门进来他都没有察觉。
梵若径直走了过去。
夜月满惊讶道:“母亲。”
梵若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床上昏睡的宫灵。
一道金光弹入他眉心的朱砂,他挣扎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眼前之人,有气无力的唤了声:“梵主。”
梵若道:“你伤的很重,这雷伤我治不了。”
这不是普通的雷,梵若毫无办法。就像当初知道南宫麟宿命的时候,她一样举手无措。
宫灵回道:“不碍事,修养段时日便能好。”
夜月满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看他陌生的目光,待谁都一般亲和。
梵若问道:“为何帮我?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宫灵回道:“相逢即是缘分。”
梵若微微皱眉,更加靠近了些许,缓缓问道:“你的佛,是谁?”
宫灵一怔,看着她,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反问道:“梵主不知?”
梵若道:“我该知道?”
宫灵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的佛,是你,梵若。”
所有人都震惊了。
梵若沉默了片刻又道:“我是佛魔,不是佛。”
宫灵:“我一年半前在梦中得悟,你是我的佛,然后不知为何,我就一直没能醒过来,说起来也好笑,我竟然沉睡了一年半。”
夜九焱走上前问道:“你可知还记得他?”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目光并无半点波澜。
夜月满的心七上八下,生平第一次紧张的不行。
看了半天,宫灵摇了摇头:“这是,月满?”
夜月满心一惊,巨大的激昂瞬间被浇灌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地冰凉。
只听他又道:“想必这就是梵主的儿子了吧,虽然之前并未见过,但身上那股气息跟梵主很像。”
梵若在心底叹了口气,道:“这段日子,便让满儿照顾你吧,你先在魔界将伤养好。”
宫灵犹豫了会,“那好,麻烦小公子了。”
三人都不再说话了。
可以确定的是,宫灵就是南宫麟。
梵若和夜九焱又待了会,就离开了。
夜月满看着这张成熟又清秀的的脸,声音都一模一样,只是褪去了稚气,温润柔嫩。
他忽然道:“你果然没有一米八。”
“啊?”
意识到了什么,宫灵笑道:“是不太高。”
夜月满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红脸愤怒,没想到却这样平静淡泊。
他微微低眸,问道:“你有饼吗?”
“饼?你想吃饼?我可以给你做。”
“你会做?”
“自然,有空你可以去净生殿坐坐……啊,你做什么?”
宫灵脸上终于不再那么平静。
夜月满将他一把抱起,往屋外走去。
“我现在就有空,现在就可以去。”
“可是梵主……”
“她是我母亲。”
最终,宫灵还是给仆从交待了几句,这才同意让夜月满带着他回净生殿。
小麒麟很是乐意的驮着他自认为的小主人,一路上都很认真的表现自己的威武雄壮。
夜月满搂着宫灵,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声音冷漠道:“你叫小麟?”
小麟不自知,开心道:“嗯,是姐姐给小麟起的名字。”
他感觉道怀里的宫灵缩了缩肩,立即将身上的玄衣脱下,将他紧紧的裹住。
他现在受了重伤,身体怕寒。
“多谢。”
夜月满搂着他不再吭声。
进入净生殿的时候,他也是微微吃惊了会,很快便恢复了镇静,在宫灵的指示下,将他抱进了竹屋,放在了床上。
宫灵道:“我现在去给你做饼。”
“不必,你先休息好。”
“走路还是可以走的,你若是不放心,可与我一起去厨房,只是小屋简陋,莫要怠慢了小公子。”
夜月满看着他,淡淡道:“唤我月满。”
“……”
宫灵去厨房做饼,夜月满安静的待在他的身后。
时不时帮他打个下手。
一张饼做完,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不少的冷汗。
夜月满又赶紧将他抱回竹屋。
宫灵有些不自在道:“月满大可不必这样。”
夜月满看着饼,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咀嚼了一会,咽下。
“很好吃。”
宫灵笑道:“你若喜欢,日后可常来。”
夜月满似乎是自言自语道:“有个人,欠了我一张饼,他说给我拿,我等着,他却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宫灵道:“既然没等到,那便是无缘,放下执念就好。”
夜月满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等到了,你看。”
他举了举手中的饼,笑得像个小孩。
“灵哥哥,灵哥哥,你回来啦!”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突然冲了进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夜月满立即收敛神色。
宫灵柔声道:“兰因,忘尘,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这样急急躁躁的,家里来了客人,太失仪态。”
兰因看着一脸冷漠的夜月满,说:“咦,灵哥哥,这个大哥哥是谁?”
宫灵道:“这个是梵主的儿子,月满。”
兰因嘀咕道:“没想到那个姐姐凶巴巴的,还会生个这么好看的大哥哥。”
宫灵笑出了声:“你这辈分怕是乱过了。”
夜月满在净生殿一待,便待了半月,而且,没有一点想要离开的念头。
期间宫灵还教他做饭,他做饭就像游泳一样,完全没有天赋,还差点把厨房炸了。
兰因和忘尘很郁闷的看着这个神奇的大哥哥,总觉得自从他来后,净生殿每日都不得安宁。
比如,灵哥哥带他去竹林做萧,他突然掏出一把有佛光的金色的三棱锥弯刀,轻轻一挥,灵哥哥种了几百万年的竹子刹那间倒了一大片,他们亲眼看到,一向温润如玉,和蔼可亲的灵哥哥都快哭了,骂出他人生中的第一句脏话:“你这个……榆木脑袋!”
山顶有温泉,大哥哥每天都要去泡泡,这还不说,还非得拉着灵哥哥一起,还不准她和忘尘跟着,还恐吓他们,要是敢偷偷跑去,就将他们扔去十八层地狱,跟那个姐姐一样,坏透了。
这日,那个大哥哥又扯着灵哥哥跟他一起在小池塘边钓鱼,她和忘尘只能远远的蹲在一边,愤愤不平的看着,小麒麟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蹲着,只不过表情完全不一样,它龇牙咧嘴的看着前方,心里很是愉悦。
夜月满感觉到怀里有动静,从里面掏出了一张通讯符咒,往空中一抛。
“满儿,魔界出事了。”
符咒里传来夜九焱低沉的声音。
夜月满问道:“父亲,出什么事了?”
那边道:“巫都突发疫病,死了不少人。”
“母亲呢?”
“她在城中与乐言他们一起救人。”
“嗯,我马上回去。”
夜月满将通讯符咒收回怀里,起身。
“我与你一起。”宫灵起身道。
夜月满看着他,回道:“你伤还未好。”
宫灵走近些许说:“不碍事的,我理应为梵主分忧,这是我的职责。”
夜月满犹豫了会,还是带上他一起,搂住他的腰,一个瞬移,两人就消失不见了。
“咦!人呢!”兰因突然叫道。
忘尘摇了摇头,“不见了。”
小麟跺了跺蹄子,愤愤道:“哼!跟姐姐一样讨厌,莫名其妙就扔下小麟。”
巫都城内,梵若凝眉看着街道里的一片狼藉。
原本热闹的街道,此刻四处歪歪散散的分散着一些人正在苟延残喘的人,整个街道除了病人的呻吟声,一片惨寂。
梵若走到一个角落里,看着角落里躺着的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她伸手过去查探他的病情。
离乐言赶紧阻止道:“师父不可,这疫病传染不分人。”
梵若还是将手伸了过去,片刻,收回了手。
从空间里拿出一瓶丹药,“竹桑,你喂他吃下去。”
“好。”竹桑接过,倒出一颗,喂了下去。
原本昏迷的小男孩突然面露痛苦之色,呕出一大口黑血后,没了动静。
阿雪过去探了探气息,惊声道:“姐姐……”
后面没有发声了,口型说道:“他,死了。”
梵若面色凝重。
她的药可百毒不侵,强身健体,可现在,不管用了。
她走到另外一个角落,试图用自己的佛魔之力救治另外一个病人。
那病人没有昏迷,刚刚还目睹了一切,此刻见到梵若走了过来,拼命摇头的往后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惨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阿雪生气道:“不识好歹!”
梵若摆了摆手,又回到已经死了的小男孩旁边,握住他瘦削的手腕,输入佛魔之力。
渐渐眉头越来越凝重。
良久,她收回了手,微微垂眸。
佛魔之力,果然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