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有几克的小瓶子,在张泽的手里,似乎有千斤之重。
瓶子打开的瞬间,那个叫做仲离之人的记忆,就落在了他的脑海里。
仲离的父亲,是朝鲜大族玉氏的三公子玉琪,为人风度翩翩,曾迷倒万千少女,只最后,还是钟情于一个叫仲玥的女子。
仲玥是仙灵之后,是天地间唯一一只彩凤,同时,也是灵族的掌门。
但爱上玉琪后,便假装是普通人,相夫教子。
仲玥知道,玉离身上背负着灵族的秘密,一旦身份暴露,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为了让女儿有自保的能力,她早早就传授玉离毕生所学,早在十四岁,内功就已经突破了六重天。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在玉离的十六岁生日那天,玉琪亲手杀了仲玥。
原来,仲离身份早已暴露,玉氏为了得到灵族的秘密,才假意示好。后来发现,秘密其实在玉离身上,于是,便杀了仲玥。
十六岁的玉离亲眼看见父亲杀死母亲,瞬间的打击让她不知所措。
玉琪招手,叫她:“阿离,过来,别怕。这个人不是你的母亲,她是假冒的。到父亲这里来……”
也许是玉琪的演技太好,又或许,除了父亲,她别无选择。
玉离毫无戒心,走了过去。
结果却是被点了穴道,挑断手筋脚筋,封了全身大穴。
她被挂在玉氏的监牢里,日日受刑。
那个被她称作父亲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曾经和蔼的叔叔伯伯。
可是,他们的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笑容。他们的双手,沾满了玉离的鲜血,他们日日对她用刑,想要从她身上挖出灵族的秘密。
有传言,灵族的秘密和阿房地宫的玄牝门有关。而玄牝门后隐藏着巨大的能量,得到了,便能得天下。
可是,所有的刑罚加身,玉离却一句话都没说,一声痛都没喊。
她只是睁大眼睛,把这些人的容貌,一一印在脑海里。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若我不死,负我者,我必亲手杀之。”
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八天。
直到第九天的晚上,一个人打破玉氏结界,冲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我来晚了,对不起。”
方青说着,结印,抬手,劈断铁链,将玉离放了下来。
“为什么你功力还在?”
方青不管她的疑问,只盘腿坐下,为她疗伤。
“方青……对不起。”
玉离说完这句话,便痛苦地垂下头。
方青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再没说话。
许久,许久。
方青收了阵法,站在一边。
玉离起身,抬手,凝神聚力。那把曾经属于母亲的斩仙剑,此刻就飞到了她的身边。
方青皱眉,单膝下跪,作揖道:“灵族派方青,拜见掌门。”
玉离扯下一块衣襟,蒙住双眼,抬手握住了斩仙剑。
她从来不知道,当这把剑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沉重。
“今日,就用玉氏一族的血,来为你开锋吧。”
仲离说着,闪身出了这禁锢自己九天的牢笼。
夜很静谧,玉氏的大宅十分安静。
空气中传出的阵阵鼾声,在玉离的耳中,却觉得无比刺耳。
她握紧了斩仙剑,从正门杀了进去。
先是看门的小厮,刚睁眼,便被她一剑砍断了脖子;巡夜的更夫看见了,大喊,也被她一刀结果。
终于,这座宅子开始骚乱,开始变得不安静。
哭声、喊声、咒骂声,混合在一起,这在玉离的耳中,才是最美好的乐曲。
方青站在玉氏的大宅门口,结印,双手自下而上持平,口中默念:四盘封闭。
一道紫色的光从大宅的四周升起,形成了一道屏障,将里面的喊杀声与外界的安静隔离开来。
数不清的人从大宅里逃命出来,却被这屏障弹了回去。
“杀人的话,就总有一天会被人杀,希望你们,用性命来体会这个道理。”
方青嘴角牵起一抹冷笑,默然看着里面绝望的人。
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绝望呢。
里面的玉离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她只知道,不停地杀掉所有有生命气息的人。
这里,没有一个好人。
那些虚伪假善的面皮下面,隐藏着无数双沾满鲜血的手。
那是母亲的血,还有她的。
“是我小看你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个活着的气息了。
“我知道你想为仲玥报仇,动手吧。”
斩仙剑刺穿他的胸膛,他面带微笑倒下,口中呢喃:“玉……离”
鲜血很快被剑身吸收,惨白中散发着阴冷的寒光。
“从今天开始,我叫做仲离。”
仲离走出结界,玉氏的宅子立马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消失之后,这里将化为灰烬。
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从此再也回不去了。
身上闪过一片金光,她的内力,突破了七重天。
“现在打算如何?”
“回灵族吧,既然这是我的命运,我就只好欣然接受。”
可是,成为灵族掌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灵族派有五大长老,必须以一人之力,让五大长老臣服,才能坐到那个掌门的位置上。
方青自不必说了,剩下的结界天才八云虫、幻术天才胡甲、通灵玉手王音音、傀儡师胡乙,没有一个是好相处的。
她带上银面具,走入结界。
结界中的八天鏖战,九死一生,她满身是伤,跌跌撞撞走出来,在众人的跪拜中,接任掌门之位。
从此,仲离的名字,被刻在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亲手屠戮自己生父全族,不折不扣的女魔头。
十七岁的时候,从封印的卷轴中得知,每一只彩凤的第一次交配,都会从男方身上获得能力。
于是,便盯上了人人向往的古家御物术。
经过方青的多方探查,她们最终锁定了武当的张泽。
二人偷偷上了武当,躲在一颗大树上。
看着其他人都在潜心修炼,唯独那个张泽在偷懒睡大觉。
“方青,你不是在逗我吧?这货是古询?”仲离一脸无语,“一生可只有这一次,你别坑我。”
“不会坑你的,放心吧,他真的是古询。”
“可我不会做啊。”
“你按我说的做,等你做到那个份儿上,他是个男人的话,剩下的他自己明白的。”
……
画面在仲离从房顶上跳下来,坐在张泽身上的一瞬间停止。
“什么情况?后面的呢?”
杰迪大师一脸愧疚的说:“很是抱歉,可能是仲离太强了,我只能解析出这么多,之后的……无能为力。”
张泽大怒,甩手将瓶子扔在地上。
“那你之前又说可以看到我家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得无礼!”
张靖启断喝:“杰迪大师已经尽力了,再说,你的家人现在已经无恙。”
张泽气急,转身出去。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嗯,爸,是我,你们怎么样了?”
“没事,当时被抓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不过现在没事了。”
“是谁干的?”
“好像是灵族吧,我认得其中一个人,是灵族的长老,胡甲。”
“可有御物术的人是我啊,他们抓你们也没什么用啊。”
“可能是想用来逼你现身吧。不过后来莫名其妙又把我们放了,我也很想不通。好像是忽然接到了什么命令,还是客客气气把我们送回来的。对了,你的身份不会已经暴露了吧。”
“哎,那不是迟早的事儿嘛,算了,不提了。爸,你们好好休息,我这边还有事。”
“嗯,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张泽头更痛了。
灵族的人,为什么抓了自己家人,后来又接到命令送回来。
这到底都是谁的命令呢?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易天又冒出来,一手搭在张泽的肩膀上。
“我要去找她,把事情搞清楚。”
“嗯,那你小心哈,别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失忆了。”
张泽转身,易天连忙闪开。
“得得得,惹不起惹不起,我走了哈。”
易天走了,张泽犹豫再三,还是返回房间,在地上寻摸好久,却始终找不到被自己扔掉的那个小瓶子。
“找这个?”
张泽抬头,正对上段冲。
“就知道你放不下,给。”
张泽接过小瓶子,贴身放在口袋里,笑着说:“谢了,大师兄。”
“这东西有什么用?找她对峙?”
张泽笑着说:“我没能参与她的过去,没能保护她不受这些苦楚。但至少,要让这遗憾留在我身边,时时提醒我,她的不易。”
段冲叹了口气,说:“去做你想做的吧,师父这边,我跟他解释。”
段冲难相处,人尽皆知。
从小到大,不知道受了他多少惩罚。
可是现在,张泽内心却是无比的感激这个人。
看着张泽欢快飞奔的背影,段冲叹气。
“若我有你一半洒脱,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