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着这方法不错。
与其让她自己在这猜疑庄洛到底做过什么对不住自己的事,不如好好听他解释一番,以免闹出了什么误会。
只是解释清楚之后,还要不要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则是明儿再思考的问题了。
又或许庄洛真的做过什么过分的事,自己知道后,真要与他绝了,也未可知。
可是,想到这,顾颜楚心中又有了几分惆怅。
她下意识地逃避庄洛的解释,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不想相信他会伤害自己。毕竟,她能相信的人所剩无几,任何一个的背叛,都承受不住了。
怅然地叹了口气,顾颜楚起身:“你明儿记得叫江莘给狼虎军传个信,就说我得了重病,危及性命。”
说罢,便入了小道之中。
第二日,又起了个大早。顾颜楚打着呵欠,只想倒下去再闭会儿眼。
素音却不由着她,死活将人拽了起来,洗漱之后,按在梳妆台前打扮:“小姐今儿想是个什么样子。”
顾颜楚望着镜中没精神的自己,随便摆了摆手:“简单些就好,虽是去贺寿,可今儿的主角也不是我,何必抢了风头。”
说着,又打了个呵欠,泪珠子挂在眼睫毛上,倒有几分不舒服。
抬手打算揉揉眼睛,却被素音轻轻打了下:“待会儿揉重了,红着眼睛又喊疼。”
说着,拿了湿润的毛巾替顾颜楚擦了擦眼睛。
“就不能晚点去吗?只是贺寿而已,露个脸就好了。”
“大少爷与二小姐都等着一起呢,而且何大人与咱们是亲家,总不能怠慢了的。”素音一面梳着头,一面耐心地说着。
顾颜楚每次没睡够,便会像小孩子一样,总得哄个半天。
“是不是亲家还不一定呢。”顾颜楚小声道,素音离得近,听清了她的话,便往左右看了一眼。
捧着东西的两个丫头心中一虚,将头更低了些,素音知道她们不敢出去胡说,虽然放心了些,可更值得注意的是外屋站着的江莘与木秀。
她听说话本的讲过,会功夫的,听力都比旁人要好上许多,万一叫她们听见了,将此事宣扬出去,岂非不好?
因此便道:“小姐该醒醒了,又说糊涂话。”
“说着好玩罢了,屋中都是自己人,怕什么。”顾颜楚笑道,素音却从镜中看见,她的视线往外间斜了一下,心中顿时了然。
顾颜楚这是故意的。
有了这个认知,素音稍稍松了口气,又听顾颜楚说:“就算成了亲家,他也是顾倾寒的丈人。顾倾寒赶着去巴结就成了,咱们晚些去好不好。”
“不行。”素音说着,拿了支镶红玉的簪子在顾颜楚头上比着:“这支簪子,配那件月白色的衣裳正好。”
“何必去抢巧儿的风头。”顾颜楚摇摇头。
季桓景的父亲不在京中,作为长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会去何府贺寿的,这一点巧儿想必也想得清楚,所以一定会按照季桓景所喜爱的打扮。
“今日的场面随比不得昨儿太子的大婚,可也算是云集了京中各达官贵人,她也敢如此张扬么?”素音微微皱眉,似有不满。
“往常也就罢了,今日,她可是要做大事的,自然该好好准备。”顾颜楚拿了个手镯套在腕上,“我记得前几日刚做了件湖蓝色绣木槿花的,拿那件吧。”
“是。”顾颜楚道,待她换好衣裳慢悠悠地去找顾倾寒时,顾雨疏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见到她来,便是挑了挑眉,双唇微启似乎打算说些什么,蓦然又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经历,才勉强把话给咽了下去。
“既然来齐了,便走吧。”顾倾寒道。
顾颜楚望了一眼,屋中来的便只有她与顾雨疏,顾舟却没见着影子,不免出声问道:“舟儿呢?”
“怎么,你还想带着他去不成?”顾雨疏斜了顾颜楚一眼,似笑非笑。
“大哥哥不打算带着舟儿去?”顾颜楚并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只问顾倾寒。
“带他去做什么?”顾倾寒不解,顾舟向来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之前他也曾带着顾舟出去,可顾舟畏畏缩缩,连句话也不敢说,勉强逼他说了一句,也说得断断续续,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为此,顾倾寒不知被多少人明里暗里嘲笑过,便也不愿意带着顾舟了。
“一家子四个兄弟姐妹,却只去了三个,大哥哥觉得这样合适吗?”顾颜楚笑道。
“阿楚记性这么好,怎么偏偏将二哥哥给忘了。既然要齐齐整整的,怎么不把二哥哥也叫去。”顾雨疏冷笑。
“姐姐叫二哥哥在屋中好好养病,阿楚自然是不敢随意去惊扰的。二姐姐若敢,只管去便是了,何必非要拉上阿楚一起。”
“你”
“好了。”顾倾寒开口,“舟儿什么也没准备,这会子叫来,耽搁时间不说,也有失礼数,下次再说吧。”
“大哥哥若怕耽搁时间,尽管与二姐姐先去。阿楚带着舟儿,随后便来。”说完,也不等顾倾寒说话,转身便出了屋子。只是在转身时,有意无意的望了巧儿一眼。
“哥哥,她未免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顾雨疏气得直跺脚,顾倾寒则是望着顾颜楚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待顾颜楚出去之后,见气得不轻的顾雨疏,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明知道她此时风头正盛,你又何必非要与她起冲突。”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小人得志的样。”顾雨疏恨恨道,“哥哥在朝为官,做了多少大事立了多少功劳。此次大姐姐得胜,无论怎么算,即便不给哥哥大赏,也轮不到那个只会躲在屋子里的丫头。也不知圣上在想些什么,竟给她封了个郡主。她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连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
“圣上岂是你能在背后议论的?”顾倾寒喝到,顾雨疏方觉自己说错了话,后悔的同时却又嘴硬:“不过是兄妹之间闲聊,哥哥何必如此认真。”
“须知隔墙有耳,若这话被传了出去,你我面临的,便是灭顶之灾。”
“我只是不满顾颜楚罢了”顾雨疏仍在辩解,声音却弱了许多。
“你不觉得,近日来的顾颜楚,有些奇怪么?”顾倾寒望着门外,眉头紧锁。
“性子是变了不少,口齿也伶俐起来了——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了个郡主的名头,开始目中无人了而已。”顾雨疏道,却很是不屑。
一个小小的郡主,有名无实,她才看不上呢。
顾倾寒却摇了摇头:“她之前是那样恨顾舟母子,见了面也不说一句话的。如今却突然为着他们出头,你不觉得奇怪吗?”
顾雨疏也觉出了些许不对。
当年因着秦玉楼意外有孕,楚湘心有郁结,心情低落之余,竟然小产——那是个五个月的男胎。更是因此而伤了身子,此后再不得有孕。
顾颜楚尚未被拐走之时,与顾雨疏关系也不错,两人年纪相仿,出生后便常在一处。有时顾雨疏想带着她去瞧顾舟时,她都会说顾舟和秦姨娘害死了她弟弟,哭着闹着不肯去。
后来还是楚湘狠狠训斥了她一通,才不再说这些话,平时见了面虽会不情愿的打招呼,却是不愿主动去找的。
至于她回来之后,楚湘念着她在外面受了这样多的苦,极少苛责她什么。对于她提到秦玉楼母子的态度,虽仍有不满,也没再说些什么。
而这次,虽说顾颜楚是想要夺权,可拿什么作势不好?小到一个普通的丫头,大到莫晗拿定的主意,不论什么,总能被利用起来如了她的愿。
却为什么偏偏去帮自己曾经恨之入骨的母子两。
就连顾雨疏,也觉着不对劲起来。
“的确有些奇怪……哥哥,你说她是想做什么?”
顾倾寒摇了摇头:“罢,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去何府。回来后,你去母亲那一趟。”
顾雨疏点点头,脸上忽而换了促狭的笑容:“这次去了,总算能把嫂嫂带回来了吧。”
“就你话多。”顾倾寒佯怒,可想起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人,也忍不住漾起满面的幸福。
这边兄妹俩说笑着出了府,那一边,顾颜楚也到了太平馆外面。
还没进去,便听得里面传来朗朗背书的声音: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及……”
“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顾颜楚说着,走了进去。
顾舟手中拿着一本《孟子》正背得认真,冷不防听见了顾颜楚的声音,吓得绷直了身体。
“见过三小姐。”顾舟身旁站着的小厮行了一礼,顾颜楚打量了下,笑道:“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他?”
“回三小姐的话,小的名叫崔宁,是新来的,才伺候三爷没多久。”崔宁笑道,顾舟则是有几分胆颤:
“本来是叫他做些杂事的,可舟儿觉得投缘,便留在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