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便由本皇子亲自为顾兄弟布菜。”榭亭笑道,先给她盛了一碗汤。
汤可暖胃,饭前饮用,还可养胃。
顾颜楚饮了,榭亭便真的一样一样地为她布菜。见着她吃得差不多了,方停下筷子,去一旁给她倒了杯茶漱口。
顾颜楚漱了口,把杯子递给他,笑道:“你这样体贴细心,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你。”
“我这体贴细心,可只有你一人能得,旁人来了,向来是没有好脸的。”榭亭笑着,唤人来收了东西。
顾颜楚挑挑眉,虽然清楚这话极有可能是说给她听着开心的,却还是满心的甜蜜:“只怕榭大哥对什么人都这样说吧,小弟可不信这些。”
“你大哥我向来懒得与人虚与委蛇,更不会骗顾兄弟。”榭亭笑道,顾颜楚却更加的好奇起来,春宵阁这样的地方,是让人寻欢作乐的,里面的人虽然有各自的脾性,总得来说,还是不肯得罪人的。
榭亭这样的性子,对上临安城中的那些纨绔子弟,只怕是互相看不爽。
那些子弟又是个自比天高的主,花钱受了憋屈,自然是不肯的,轻则将人教训一顿,总则利用关系,叫这春宵阁开不下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就今天的这场景,榭亭不但没得罪什么人,反倒实打实的吸引了不少人。
至少方才屋外等着叫号码的那些人,面熟的不在少数。
“便是如此,还有这么多的人爱慕,榭大哥真的是妖精不曾?”顾颜楚笑嘻嘻地凑上前去,却不料榭亭避也不避,就那么看着她,一个不妨,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只余两三寸。
顾颜楚一时便不知该怎么做了,心跳得厉害,像是有小人用锤子擂鼓一样。
她僵在那处,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不知所措,只好不动。
她不动,榭亭却动了。
他一手拦住顾颜楚的后脑,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缓缓地,便向那双因为紧张而显得更加水润的唇。
顾颜楚完全不知该怎么做了。
理智告诉她,应当把榭亭推开,男女授受不亲,且她昨日那样说了,待庄洛再来提亲,顾颜湘是一定会答应的。
从某方面来说,她已经是庄洛的未婚妻子了。
怎能在这勾栏瓦舍中,与一个小倌做这等事。
庄洛明明叮嘱过要离榭亭远一些的,自己背着他过来,若是被发现了,他一定会生气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做不到。
她只能看着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隐隐地,竟还有几分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
期待接下来的事不成?
不对,乱了,一切都乱了。
这人真是妖怪变化的。
她应该逃才对。
可是人在妖怪面前,那样的弱小。
既然已经成为了口中餐,又怎么能逃。
那双唇终于压了下来。
没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只是温柔的碾磨。
心脏狂跳,影响着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
后脑那只手缓缓移到了后背,细细抚摸着,似在安抚。
顾颜楚却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只手所经之处,传来了酥酥麻麻的感觉。
忽的腰间那只手紧了紧,顾颜楚不由得与榭亭的身子仅仅相贴,无意中触碰到一染滚热,顾颜楚自然明白那是什么,不由得一惊,唇齿微微张开,一团温热趁机钻了进去。
不同方才的温柔体贴,这团温热仿若从炼丹炉中出来的孙猴子,闹了个天翻地覆。
顾颜楚不免有些承受不住,想要将人给推开。
可是被榭亭箍在怀中的姿势,让她使不上力,只如同一条搁浅了的鱼,任人宰割。
榭亭似乎真的想要她窒息而死,一刻也不叫她放松。
顾颜楚渐渐失了气力,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放在床榻之间。
那人的动作温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似乎在对待一个极为重要的珍宝。
饶是如此,那团温热依旧没有半点平缓下来。
顾颜楚的唇色已然麻木,双眼也疲惫地开始合上,打算就此放弃了。
忽的屋外传来杂吵之声,夹带着女子的哭泣嘶喊,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顾颜楚猛然推开双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身上这人推开,几乎是滚着下了床榻。
她的外衫已经被除去,内裳也解了一半。
拢了拢散乱的头发,顾颜楚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榭大哥,阿阿葵是真心将你当做大哥的。”
榭亭的眸光闪烁了几分,继而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笑道:“这里每一个要与我做兄弟的,都是想尽快与我共赴巫山。是大哥误会了,还请小葵莫怪。”
顾颜楚一个恍然,随即避开了他的视线,听着外面依旧吵闹着,便随意披上外衫,拿过幕离来戴上,推门出去。
只见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被几个男人拉扯着,似乎要将她拖到什么地方去。
女子哭得面上的妆容也花了,头发乱着,钗环散落一地,哭喊着:“不是,我不是,你们弄错了我不是!”
女子虽奋力挣扎,奈何怎是几个大男人的对手,渐渐便要被人拖走了。
想来是内阁的女客,被误认了吧。
顾颜楚本不欲管,可若不管,便要回去再与榭亭共处一室。
她可再不敢进那间屋子了,便上前两步,朗声道:“住手。”
那几个男人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走到她面前,行了一礼,笑道:“请这位爷的安,她是新来的,今儿第一次见客,生了怯,从外阁逃了过来。”
“我不是、我不是!我是被骗来的!”见终于有人开口说话,女子恍若见到了救星,挣扎着要扑到顾颜楚这边来。奈何拉着她的几人力气都不小,任她怎么扑腾,都逃离不了半分。
“外阁逃的?我记着,春宵阁向来不强买强卖的。”顾颜楚看清几个男人穿的是阁内仆人的衣裳,便对他的说辞信了几分。
只是春宵阁向来讲究个你情我愿。
进来伺候客人的男男女女,甭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便是心中百般抗拒,也是强忍着迎合。
像这个女子一样,第一晚就逃了出来,哭着叫冤的,还是第一例。
“顾兄弟说得对,若要把人带走,只怕得请芸娘来一趟。”榭亭不知何时走到了顾颜楚背后,几个男人见他面色不虞,皆是一惊。
尽管榭亭平日里总是冷这张脸,可这般发怒,倒很少见过。
心下骇然,手上的力道也下意识地松了些。女子得了空闲,挣扎开来,直接扑到顾颜楚身上。
顾颜楚只好伸手接住,被她撞得退后一步才勉强站稳。
“公子救我,我是被人骗了来的。那人说我要寻的人在这里面,带着我去了一间屋子。瞪了好一会儿,那人没来,反而来了一个獐头鼠目的下贱东西,扑上来便剥我衣裳,求公子救我。”女子伏在顾颜楚怀中哭个不停,顾颜楚只能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爷,榭亭公子。这丫头签了卖身契,却打伤了客人,若不带去给个交代,未免坏了规矩。”一男人说着,面上带了几分为难。
“我没有,什么卖身契,我压根不知道,是你们胡乱编造的。”女子激动大喊,她这一激动,胸口松散的衣裳中央便滑出一块玉佩,顾颜楚瞥见,不由得大惊。
这玉她可认得。
这是当年林羡领军剿匪,意外得到的一块玉。
因着纹路奇特,世间难有,他便请了上好的工匠,将玉分作两块玉佩,给了两个嫡亲的妹妹,林溪和林曼。
两位公主都极喜爱这块玉,贴身带着,便是帝后开玩笑想要了去,都是千万般的不舍,要拿其他东西代替。
因此,佩戴这玉的人,世上只有两个。
这女子竟然是安茗公主林曼。
顾颜楚连忙拿外衫将人裹住,挡在了她的面前,态度十分明确。
那男人向身后人说了什么,个矮些那个便小跑着离开,不一会儿,芸娘和馨娘便一起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叫你们捉个人也不会,都是干什么吃的。”芸娘皱着眉头,见林曼躲在顾颜楚身后,当即笑着迎了上来:
“顾爷来了,怎的也不派人来知会我,怠慢了不是。”说着,手不动声色的就要越过她去拉林曼。
顾颜楚抬手挡着,笑道:“我是来找榭大哥的,又不去外阁,何需芸娘照顾。”
“是是是,顾爷说得是,馨娘照顾也是一样的。只是顾爷,这丫头签了卖身契的,您要怜香惜玉,也别在咱们榭亭公子面前,当心他恼了。”芸娘说着,一个劲地朝榭亭使眼色,榭亭心情不好,便没搭理。
芸娘实在没办法,便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来,送到顾颜楚面前:“您看看,这是她亲自签的卖身契。”
顾颜楚打开一看,那字歪歪扭扭,怎么也不像一个公主所写的,也不说破,只笑道:“这丫头我看着喜欢,便向芸娘赎了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