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一沉,季节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慌:怎么可能?
“怎么了?”
季母忙不迭地追问道,她欲伸手去拿下季节手中的药瓶,却被他拦住。
“医生很快就来了。”
无心安抚母亲,季节将视线重新投放在睡在他床上的欧樰,眼眸之中,尽是唏嘘。
大约十分钟不到,家庭医生匆匆赶来。
急忙放下药箱,医生开始为欧樰做相关检查。
“病人是一名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这一次大概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平时只需要不刺激或者是适当减少刺激,病人的情绪才会保持在稳定状态之中,这样的话,大冰的概率会大大减少。”
医生一边放下听诊器,一边缓缓开口说道。迅速写好药方交给保姆,医生随即在季节的点头示意之下,轻轻退出卧室。
门被重新关上,房间之中,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季母愕然:她怎么会是一名先天性心脏病患者?!
欧樰她是知道的,但是平时鲜少出席活动或者是在公众场合露面。平日之中听闻欧氏集团的总裁有一个公子和一名千金。
欧伦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而欧樰则是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
但是,现在看来,这两人都不是如传闻之中说的那般。
原来是一个病秧子!
心中暗自思忖,季母踱步走到季节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臂弯:“宝贝儿,以后少跟她接触,知道吗?”
季节微微点头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欧樰,貌似好像快要苏醒过来。
“醒了?”
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欧樰只看到一片简单的黑白灰装修风格的房间。
“这是?”
柔柔地开口,欧樰轻抚着额头,一边缓缓地移动视线。
她在找寻一瓶药。
“我的房间。”
松手,季节悄无声息地手中的药瓶递了过去,一脸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桌上的水杯被端起,季节一并递给了欧樰。
脸上浮现出一丝讶异,欧樰随即哑然失笑:他那么聪明的人,应该是知道了。
仰头,熟稔地吞下两颗白色药丸。
欧樰安静地吃完药,将那个维生素药瓶紧紧攥在掌心,泛白的指节仿佛是在无声地宣告着她此刻的羞愧。
她并不有多少人知道她的病,因为这种与生俱来的病,家里人一直悉心保护着她,就像是呵护一件易碎的陶瓷娃娃。
哪怕是欧伦,也都是一直像是哥哥一般谦让着她。这种特殊的宠爱仿佛就是一个警钟,不断提醒着她一个难以被推翻的事实:她是一个病人,永远都不是一个正常人。
所以,欧樰并不敢直接对季节表露心意,这种爱,她只能深埋心底,谁会接受一个谁也不知道哪天就会死掉的女人作为他的妻子呢!?
苍白的小脸随即黯然一笑:“谢谢你!”
季节没有再说一句话,反倒是一脸沉默的季母缓缓张口:“你这种病应该随时有人跟着,否则……”
季节一个眼神暗示季母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她讪讪住口,房间里顿时陷入无边的尴尬沉默之中。
“是的,伯母说的对!”
缓缓将手中的水杯重新放回桌子上,欧樰掀被起身。
“我送你吧?!”
欧樰抬眸,径直对视上季节那空洞的眼神,动作倏而停滞。
“没事,我有司机的。”
就像是陌生人一般,欧樰刻意的生分让季节有些措手不及。
“她是大小姐,欧式家大业大,轮不着用你送,儿子。”
季母夹枪带棒地说道,一股酸讽弥漫开来。
老实说,季母因为舒曼的事情,已经对季节周围的女人都保持着一种高度的警惕。
而欧樰,脸上藏不住的爱意早已让她这个局外人都看懂了。
作为过来人,季母并不能接受一个病人做她的儿媳妇,还是那种永远不能被只好的病。
礼貌地道谢之后,欧樰虚弱地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下床。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季节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怜惜之情。
“儿子,以后少跟她来往。听到没?”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病秧子了吧?!”季母语调渐高,尾音渐长。
她不能接受她那么优秀的儿子一次次喜欢上配不上他的女人!舒曼是,这次的欧樰也是!
悻悻地双手揽住季节的双臂,季母一本正经的说道:“儿子,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不管,但是做我儿媳妇,她必须过得了我这关!”
“您想多了。”
淡淡地推开母亲的手,季节重新回到沙发上。
“我跟她不熟。”
季节重新拿起一本文件,翻开,细细地看着,径直略过一旁的母亲。
他的心中,舒曼早已住了十几年了,怎么会容得下其他女人呢?
直到走出季节的家门,欧樰一直挂着微笑的脸上终于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
双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欧樰这才被迫打断思绪。
“嗯?”
并没有抬头看欧伦,她兀自嗯了一声。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嗯。”
漫不经心地敷衍着欧伦,欧樰的瞳孔之中,只是闪烁着季节的身影。
‘我刚才都没说话。’
欧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欧樰今天,似乎一回来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觉。
但是,现在能令他姐姐这样的男人,估计也只有季节一个人了。
“你去季节家中了?”
重新坐回他的座椅之上,欧伦不慌不忙地问道。
时代商贸已经被毁,能找到季节的话,只能在他的家中。
“没有。”
急忙否定,欧樰慌乱地拿起包包,起身,一边推诿道:“身体不太舒服,我先回家了。”
甚至不去看欧伦,欧樰径直转身推门而出。
她没有告诉欧伦今天在季节家中晕倒的事情,不想他为她担心,欧樰此时只想回家。
脑海中之中一直回想着季母说的那一番话,欧樰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难忍。
怔怔看着欧樰离去,欧伦平静的目光被桌上响起的电话兀自打断。
“带过来!”
缓缓张口说道,欧伦的嘴角勾起一丝完美的弧度。
大手径自挂断电话,他双手环胸,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一场好戏,即将要开演了。
双眼微微闭起,旋转椅顺时针旋转一圈之后,欧伦则在静静等待之中。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推门,助手的声音缓缓在办公室响起。“欧少,人带来了。”
旋转椅适时旋转过来,欧伦缓缓睁眼,一脸波澜不惊。
微微点头示意,助手躬身推门而出。
房间里,一个尖锐的女声传开:“你能帮我?”丽丽一字一句地说道,满目猩红。
“帮你可以,你能给我什么?”
微眯起眼睛,欧伦漫不经心地讥诮道。
还是那个女孩,才两天而已,却早已早已像是脱胎换骨一般,此刻,站在欧伦面前的女孩,一身黑衣,纤细的臂弯处,紧紧绑着一个白布条。
“全部!”
斩钉截铁地回应着,丽丽双手早已握成拳状,房间里,和煦的阳光投射到她素净的脸庞上,难得粉黛未施的脸上,满是清纯。
但是那一双眼眸却泛起猩红,她朱唇紧闭,神色坚定。
“怎么才可以信你?!”
不屑的神情布满欧伦的脸,他微微仰起头,阳光适时给他的侧脸打上一层淡淡的阴影,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怎么才可以让你信我?!”
丽丽盛满倦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坚定。
“砰!”
大手一抽,欧陆俯身将一份文件轻轻一扔,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之后,文件静静躺在丽丽的脚边。
放在当初,丽丽根本就不会低声下气地去捡拾,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需要借助强大的外力。
旋即冰凉的指尖触及到那一份文件,赫然入目的就是诺大的“契约”二字。
视线不断下移,良久的沉默之后,丽丽旋即咬破手指,恨恨地在签名处印下她的证明。
缓缓踱步到欧伦的面前,逆着光线看去,他宛若一个黑夜王子一般,令人不禁不寒而栗。
“好了?”
欧伦微微点头,蓦然地站起身,他一脸笑意地伸出左手:“合作愉快!”
端详着面前这个和舒盈相似度极高的女孩,欧伦的掌心微微感受到冰凉小手的温度,随即握紧。
感受到一阵温热,丽丽适时电击般缩手。
转身,丽丽的指尖还在滴着鲜红的血,一滴,两滴,三滴……
殷红的血落在地毯上,宛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摄人心魄。
丽丽之所以会同意来见欧伦,是因为她早就笃定欧伦会帮她,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帮她的代价竟然是这样的条件!
“妈妈”绝非死于意外,在丽丽看来,这就是谋杀!
才走到电梯处,电梯门倏而被打开,丽丽恍惚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是她此时并无心多说一句话,侧身,她漠然地给舒曼让出一条路。
“丽丽!”伸出左手挽住她的臂弯,舒曼讪讪开口。
在她布满红血丝眼睛里,舒曼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绝望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