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缓缓摘下墨镜,此时病房的门已经被随后跟随进入的唐纳德所关上。
“罗少,您是头疼病有犯了?”俯身问询之际,医生缓缓挪到他视线的正前方。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之后,病房之中只剩下医生因为紧张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他默默将视线上扬,只听到罗云峥缓缓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您说,您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医生的背已经快成90度了,他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
罗云峥用这种可以说是谦卑的语气跟他说话,这还是第一次。
心中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医生的脑门上已经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敢伸手擦拭,医生低眸凝望着脚下松软的地毯,只看到不断有汗珠坠落。
“失忆这种情况可以治好吗?”殊不知,罗云峥竟然会开口问这种问题,本以为他会呵斥他这几年一直没有将他头疼的毛病给治好,却没想到罗云峥会问这个。
“咳咳咳!”因为紧张而不停咳嗽的医生连忙捂住嘴,一边诺诺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心中的石头落地之后,医生随即上前几步,站在离罗云峥不远的地方,一边振腔道:“罗少,是这样的,在我们医学上来说,一般将失忆分为暂时性失忆和永久性失忆,这可能诱发因素都是来自于外界,所以即使是永久性失忆,也有可能会被医治到痊愈。”
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医生说完之后,便习惯性地抬眸,凝视着一直迟迟沉默不语的罗云峥,心中一直充斥着忐忑不安的情绪。
怎么好端端地,他会问他这种问题。
莫非是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时间呢?”
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罗云峥凝视着他合十的修长的十指,沉沉开腔。
“这个得需要依据具体的实际情况而定,一般来说,如果说是永久性失忆的话,情况比复杂是,所需要的时间和耐心也会比暂时性失忆的要付出的多。”
“但是值得注意的事是,一般来说,需要找准失忆的病因。这样才可以对症下药。”
罗云峥修长的指节不停在他的双膝上下点动,病房之中一片静谧。
眼眸之中布满一片深沉的黑,罗云峥倏而起身,重新戴上墨镜,一边朝着病房的门边走去。
空荡荡的病房之中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罗少上次的药,麻烦您再开点!”唐纳德脚步上前,对着医生缓缓说道。
罗云峥的头疼止疼药已经差不多快吃完了,心细的唐纳德留心了这件事。
这几年,他吃药的量越来越大,却始终不愿意接受手术治疗,而是一直选用相对较为保守的药物治疗缓解头疼。
“唐助手,不瞒您说,罗少的病是在是不能在耽误的,您也是知道的,早在四年前,如果他有时间的话,希望他还是尽早过来做手术吧,否则真的难以预料后果。”
“好的。”
一句简洁的话语之后,唐纳德带着一脸凝重的脸色离开了病房之中。
彼时,罗云峥已经箭步回到车上,等待着唐纳德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脚步声回荡在悠长的医院走廊之中。
他们离去的背影却在一个女人的眼中成为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
三年之中,罗云峥并没有再见过安妮一面。
讪讪地将脚步退后,生怕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对引起前面不远处两个的警觉,安妮适时将娇小的身子掩盖在一个相对比较僻静的角落之中。
贝齿轻咬着左手曲起的食指,安妮的脚步停滞了下来。
身穿一身米色连衣裙的她,长发随意地摆放在肩上,阳光洒在金黄色的卷发之上,只衬托地她格外妩媚动人。
她没想到会在今天遇到罗云峥。
“又来医院复查?”背后响起一个响亮的男声,这使得安妮的身体突然一怔,下意识地抚胸,她转眸望去。
她的背后早已站着身材挺拔修长的秦宁。
“嗯。”她的目光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重新转眸,只听到那脚步声渐行渐远,安妮这才从角落之中走出。
“你怎么在这里?!”安妮随口一句,脚步却开始向前挪动着,她不敢走的太快,生怕罗云峥会看到她,但是她又很想知道他最近的近况。
“我来医院看一下。”
秦宁的父亲已经将秦氏集团全部交给秦宁打理了,自从被安妮直接拒绝之后,他便埋头于事业之上,一改素日浮夸度日的脾气秉性。
秦宁是罗云峥的好兄弟,于是,转念一想,安妮停下脚步,凝视着身旁秦宁的脸,直接开门见山:秦宁,你知道最近几年,云铮过得怎么样吗?”
安妮知道,三年前舒曼走后,罗云峥便一直将他封闭在家和公司的往返之间,她的心倏而在想起“舒曼”之际,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
那个女人都已经走了三四年了,难道他还是忘不了吗?
“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已经全部掌管了罗氏,现在连秦钦都不是他的对手。”
兀自点头,安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为勉强的笑容。
看到凝固在安妮脸上的笑容之后,秦宁一脸凝重地望着她:“你的病情怎么样了?”
“就那样,活着。”安妮敛起笑容,随即抬脚往前走着。
语气不卑不亢,就仿佛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秦宁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安妮的脚步声已经逐渐远去。
他扬起的大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之中,凝视着安妮有些落寞的背影,秦宁竟有些不知所措。
转身来到安妮刚刚走出的病房,秦宁在一众点头哈腰之中穿行着,视线锁住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医生,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出来。
立马会意的老医生随即尾随着秦宁来到一个相对较为隐私的休息室。
这是楼层,这一楼层之中的所有病房的病人和他们的病情都将被最大程度保保密。
大手插兜,秦宁背对着医生,伫立在床前,诺大的落地窗洒进金黄的阳光,这使得秦宁的身上被镀上一层金光。
“秦少。请问有什么吩咐?!”背后响起老医生谦卑的声音,秦宁缓缓转身,直视着面前的他,开口问道:“你是负责安妮小姐病情的医生?”
冷眸直接扫视在他的身上,秦宁的疑问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是的,安妮小姐刚刚才离开。”心中纵然有千般不解,但是医生却没有唐突地问出口。
“安妮小姐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自从被切除子宫之后,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加大后期的得当调理,所以如果情绪可以长期保持一种较为舒适的状态的话,复发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秦宁如墨的瞳孔之中突然放大,他的大手微微握拳,眉间紧蹙地问道:“怎么会全部切除?”
子宫全部切除的话,这意味着安妮可能在这一辈子之中都不会再有做母亲的机会了。
难道着就是她一直拒绝他的理由?!
“当时安妮小姐来医院做手术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可以说,切除全部子宫,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安妮小姐很可能会危及到生命。另外,因为安妮小姐本身就携带一些不好的显性遗传基因,如……”
老医生顿了顿,睨了一眼脸色较为难看的秦宁,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老医生没有说出口的话,秦宁早已心知肚明。
安妮的那种癫狂模样早在四年前,秦宁就已经亲眼目睹过。
大手往后一摆,医生随即躬身离开休息室,秦宁眺望着远方,只觉得胸口一片沉重。
安妮是瞒着所有得人独自做完手术的,当秦宁得知之后,匆匆赶往医院之际,只看到一脸苍白脸色的安妮静静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安妮什么也没对他说,秦宁照旧是每天进出她的病房,但是直到有一天,安妮却一声不响地出院了。
从那以后,安妮搬了家,也换了电话号码,甚至离开了季节的公司,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是秦宁知道,她就在安城的某一个角落。
刚才的那一次见面,就是他们三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安妮的身形更加消瘦,本来意气风发的脸庞却没有了灵动和生气。
如果医生说的是真的话,安妮当年一直拒绝他很有可能就是出于这种原因。
大手倏而握紧,秦宁的脑海之中却是一片茫然:该怎么走近她的世界?!
裤兜之中响起一阵震动,是秦宁的手机响了。
这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秦宁的思绪,他适时掏出手机,径直按下接听键:“嗯?”
电话里传来罗云峥陈厚的声音:“喝酒?”
“好!”话语声刚落,只听到电话那边已经是挂断的声音。
罗云峥找他喝酒早已不是稀奇的事情,自从舒曼失踪的这几年,罗云峥去酒吧喝酒的次数越加频繁。
而他似乎对女人也更加冷淡,多少想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都被他拒之门外,似乎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