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蒲歆曼很早就起床熬粥,做了一些早点赶去医院。昨晚也不算喝得多,她倒是很庆幸今天起来头没有疼。
到病房的时候,蒲方北已经给温俞羚洗漱好了,见她来就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早餐,“来这么早啊?还准备让你多睡会,我们就在外面订早餐呢!”
“咦,外面的哪有我做的好吃又有营养呢?”蒲歆曼坐到病床上问温俞羚:“妈,昨天睡得怎么样?”
温俞羚今天但是看着挺精神的,笑着回答:“睡得挺好的,你睡好了吗?来这么早!”
“我啊,我是夜猫啊!”
蒲方北盛好粥端给温俞羚,“来来来,吃饭了!吃完饭就早点吃药,等会有个检查要做!”
“检查?可以先吃早餐吗?”蒲歆曼盯着妈妈。
温俞羚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蒲方北说:“医生说没有关系,可以吃早餐的。”
“哦,等会会有医生来查房吧?他们不是说要中西医结合治疗吗?要开始了吗?”
蒲方北喝了一口粥,有点烫,“等会查房问问。”
吃完早餐没多久就有个护士过来抽了一点手指血,抽血时怕温俞羚不舒服还贴心地跟温俞羚说话:“阿姨今天比昨天精神了好多,我们几个每次回去都会感叹阿姨是真的很有气质啊!”
虽然小姑娘嘴甜,但是温俞羚的确那样的人,温柔,自律,恬静。以至于进来给她打针的小护士都是轻手轻脚的,都会甜甜地喊一声:“阿姨”。
一旁的蒲歆曼看着妈妈,觉得自己跟她一点都不像。如果有妈妈那样心境,大概当初也不会那么狼狈。想到这蒲歆曼不禁有些恍惚,甩了甩头,那样颓败的日子,连回想起来都会觉得羞愧。
主任过来查房的时候,温俞羚正输着液。主任带了两个资历高一点的医生,没有小实习生。
蒲方北问了问主任治疗的进程,主任让他们放心,情况都是很稳定的,治疗也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蒲歆曼问昨天那个医生在没在,主任笑着说关医生今天没有上班,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去办公室找自己。
关正兰的那几个小实习生也被主任差去写病历了,一整天都没见着()。
蒲歆曼挑了挑眉,来医院这么久,终于见他放假了!
下午吃过水果之后,蒲方北和温俞羚在病房里休息,蒲歆曼有些无聊就去病区阳台逛逛。
平时趁温俞羚休息的时候,蒲歆曼经常跑到阳台那边透透气,有很多老人家也坐在这边晒太阳。有时候会和老人家们聊聊家常,她本就是个耍宝的人精,随便随便就能开点小玩笑让几个处在病痛中的长者开怀笑一笑。
关正兰好几次从那边路过,都听到她逗得那几个老人哈哈直笑。正兰摇摇头,这边的病房里有很多老年人都需要静养,不能吵闹,但是看见他们坐在那里开心的样子又无法提醒。后来正兰也习以为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了。
今天太阳很大,楼下树荫下很多人在乘凉。远远看去还有人叉着腰站在那抽烟,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回国后就没再动过心思。
事实上是在被关正兰提醒之后没抽过。
她烟瘾不大,算是当初留下的后遗症。
他那次倒是提醒她了,再继续估计爸妈就该发现了。
她潜意识里就阻止自己,怕的也是妈妈会问她为什么会有这个坏习惯!到时候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幸好,他们都还没发现。
——
蒲歆曼逛着逛着就又游到了温会慈的办公室,还没进去就看见她被人推了出来,蒲歆曼看情况不太妙赶紧上去。
温会慈眉头皱得紧紧的,那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还想动手,被他身旁的女子拦下,那女子给温会慈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小严爸爸,我上次给您讲很清楚了,小严现在最好的治疗就是透析或者肾移植。前期你们拖得太久没有及时治疗,对孩子的病情有很大的影响。其实你们一直说的中药治疗,无疑是在加重他的肾脏负担,对病情没有好处!”
温会慈叹了口气继续耐心地说着:“能用的治疗方案我们肯定是会考虑的,我知道治疗费用的问题让两位很为难,但是医院也一定会尽力而为。孩子还小就那么遭罪,做大人的更是不好过。但是两位,请你们一定要谨遵医嘱,也不要再给孩子吃什么偏方了,中医的名声就是被那些人搞坏的。”
温会慈说完就转身拉着蒲歆曼走了,这是蒲歆曼第一次听温会慈说这么长一串话,有些愣。回头看了看那对夫妻,见那个女子掩面哭泣无力地坐在透析室外的长椅上。
蒲歆曼问:“怎么回事啊?”
走到窗边,温会慈站定,双手握拳放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叹了口气才慢慢地说:“有个小朋友的爸爸舍不得花钱,耽误了治疗。现在想省钱不知道去哪里弄来了一些偏方给孩子喝,孩子现在状况不太好,他妈妈敢怒不敢言。”
“啊?这有点狠心了吧?”
“其实之前没有耽误的话,那孩子不会太大的问题的。后来每次来做透析都是他妈妈带着他来。他爸爸几乎没来过,我问那个孩子为什么没见爸爸陪他来,他说他爸爸在家睡觉……那小孩很乖,别的孩子在血透室又哭又闹,可他却安安静静地让护士给他打针。他妈妈把他从透析室抱出来的时候见到人就笑。”
“可是那男人准备动手呢!怎么回事?”蒲歆曼一想到这就非常气愤,她当时还差点报警了!
“他听不得我们提治疗费用的事,今天护士去发住院清单他抱怨又花那么多钱,之前还去办公室堵主任,主任被他烦得不行跟他坦白说了,然后那人现在打算拖一天是一天了……”
蒲歆曼叹了口气,“……你别难过,但凡有条件的话,我想他们做父母的也不会想这样!”
“嗯……”
其实医院为了照顾他们的经济状况已经将能免的全免了。就算冷若冰霜如她在科室里看惯了喜怒悲欢人之百态也没办法短时间接受残酷的现实,她想做些什么,哪怕是多陪那个孩子说说话也好,她见过那个孩子在病房里背着他的爸爸妈妈无声流泪。
她蹲在床边听见那个孩子用沙哑的声音告诉她,他想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他不喜欢呆在这里,这里太闷了,他其实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