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传来“哒哒哒哒”的脚步声，整个医院忙碌不停。
张泽仁却觉得病房里安静地让他能轻易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强劲而有力，只是“砰砰砰”地有点快，快到好像待不住极力想要摆脱狭小的胸腔撺出来。
“有烟吗？”
张泽仁强忍住就要蹦出心头的酸涩，努了努嘴，看着许慕，用轻微干涩的嗓音问到。
许慕扫了他一眼，并未作答，只是起身又接了一杯热水。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总觉得沉迷尼古丁是最堕落无能的愚蠢做法。
“这件事到底怎么发生的，或者说，怎么发展的。我确实不知道也无从知道。”语气缓慢，这句话是事实，张泽仁也并没有撒这个谎的打算。
“我在浴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而且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当时我就感到奇怪了。不仅因为我根本没有一丁点儿受伤。”
“最主要的是，我晕过去之前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但是，我后来并没有再次闻到这个味道，或者有看到丝毫鲜血的痕迹。”
张泽仁不经意抽出了绷带上的一根白色丝线，拿到鼻翼间闻了闻，有浓浓的酒精味，难闻但是有些让人心安。
“唐汐悦跟我说是催眠的作用。但那个感觉，是真实的。”
就像曾经的那种强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一样浓重。当然，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如果真是催眠术的运用，那么，那个人，不仅是个中高手，还应该对我十分熟悉。甚至可以说是，对我了若指掌。”
而后，张泽仁轻轻捏着塑料杯，低垂着头。他叙述的话语平静无波，既让人听不出他的语气，也让人无法获知他的表情。
“我姓许，许政明是我爸，在户口本上盖过章，还去医院确认过是亲生的那种。都说上阵父子兵，我想……”
许慕抬起头，眼睛射出一道寒芒。
“如果我这儿一不小心就发现张副局长包庇罪犯，那你可就免不了要享受一顿牢饭伺候。说不定得蹲三年，也说不准得搁那儿五年，谁知道呢。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事儿，对许副局长而言，应该还是有很大好处的吧。”
许慕摸着自己纤长的手指，眼睛盯着张泽仁，眼神却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会的。”张泽仁抬起苍白的脸，苦笑着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许慕说到。
“哦？没想到张副局长对我，居然有如此信心！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呢！”
嘴里说着吃惊，面上却丝毫不见惊讶之色。
慵懒地伸了伸腿，许慕站起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张泽仁，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怪不得被称为活阎王，据说在所有犯罪分子那里，许大阎王的名号都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不近人情，软硬不吃，为人又如此阴险狡诈，这样的许慕确实让人无形之中有一种莫名的对于死亡的畏惧。
张泽仁想到这里，心底有些发怵，但他还是努力地稳了稳心神。
“人人都说，刑侦大队是最讲道理的地方。”
停顿了一下，张泽仁伸长手，将已经捏得变形的塑料杯子放到旁边的桌面上。
“再说了，许慕队长是什么人，整个蜀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缘无故的诬陷栽赃，你许大阎王还不屑于去做。”
张泽仁有点不确定，但是他还是想选择相信许慕，也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错也不能错。
“嗤，经验之谈，可不仅仅只会让你加速死亡，还有可能直接断了你的生路。”
轻嗤一笑，许慕将钢笔和笔记本插回裤兜，捏了捏耳边的对讲机。
“张副局长，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吧？”
说完这句话，许慕在对讲机里喊了0991回病房。
张泽仁脸色一菜，经验之谈，好一个经验之谈！
因为一个经验之谈郁结的张泽仁还未来得及发出只言片语，“扣扣扣”的声音就传了进来，0991一个闪身走进病房。
“你负责未来三天内张副局长的安保工作。记住，不许离开半步。”
将椅子顺手推到床尾的角落里，许慕转身对0991直接吩咐到。
“是队长，0991保证完成任务！”
0991宏亮的声音让走廊路过的人都不自觉地往病房多看了一眼。
“张副局长，这三天请你好好地待在医院养病。如果案件这边有任何进展，或者有任何问题需要您配合，我会随时来医院。”
许慕看了张泽仁和0991 ，对着后者点了点头，大步离开了。
张泽仁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瘫软在病床上。
炎热的夏日里，湿透的条纹上衣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微风从窗户灌进来，让他汗毛直立。
市公安局，许副局长办公室。
“许副局长，我想，我需要一个真相。”
深棕色的梨花木办公桌前，许慕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刷着微博。桀骜不驯的长腿毫不顾忌地放在办公桌上，离那部台式的联想电脑仅有一指之隔，鞋底正对着坐在电脑前按着鼠标的许政明。
“什么解释？”许政明眉头紧皱，极其无奈地挪开座椅，坐到办公桌中间。接着用手指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无语地问到。
“我想，许副局长是个聪明人。应该不至于跟我打哑迷。”
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手指灵活地上下翻动着屏幕，许慕头也不抬地回答到。
“许慕，你他娘一大早，跑到我办公室阴阳怪气，是几个意思？！”许政明怒不可遏地吼出声。
许慕嫌弃地掏了掏耳朵，又丝毫不受影响地换到了一个游戏界面。
“于公，我这个堂堂市局副局长，怎么论也是你上级。于私，你他娘身上留着老子的血！你看看你现在，有一点下级和儿子的觉悟吗！”
许政明吼得更大声了，惹得整个公安局的人都紧盯着那扇办公室的门，恨不能看穿它。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警员a拉着警员b，紧张兮兮地问到。
“还能是是什么事，行政大队的许慕队长来了呗。”警员c摊了摊手，见怪不怪地说到。
“这哪是父子啊，这明明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警员b摇了摇头，也甚是无奈。
“不是吧，这么劲爆呢！”警员a眼里闪着熊熊的八卦之光。
“哦，你才刚来，还不了解，多上几天班就懂了。”警员b拍了拍警员a的肩膀，抱着一堆文件离开了。
警员c深深看了一眼警员a，大有一种“不怕死就继续看”的架势，吓得警员a也赶紧跟在他身后跑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