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儆百!
崔云命人将夏夫人扶了下去,眼神一扫,轻笑,“诸位还有什么事?若无事,可回府了。”
再无人敢多说一句。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崔云回屋,兰香在她身后低声开口,“女郎,夏夫人?”
她身子一顿,语气淡淡,“死不了。”
除夕夜,整座平城热闹至极,炮仗声此起彼伏。推窗而望,烟花满天。母亲依旧守在父亲的身边,崔云抬眸,竟隐隐看见远处不断飘起的孔明灯。红色的,绿色的,渐渐的飘满整片天空。
府中人大多都在守岁,将近子时,府外忽而来了人。
太子拓跋焘命人送来新年贺礼,点名是给崔云,让她亲自验收。
崔云出府,便瞧见宫人两排,宫灯两列,中间是一抬大轿。她走上前,撩起轿帘,里面放着一个盒子,红锦盒子下,压着一张纸条。
“漫天星灯,博卿一笑。”
一时间呆住,她抬眸,此刻远处的孔明灯已经飘了过来,就在平城整个上空,他说,漫天星灯,只为博卿一笑!
原来,这些灯是为她而放。
可到底为什么?
她打开红锦盒,里面是——一根炮竹?如此郑重其事,他竟只送来一根炮竹和一张纸条,不由得失笑。
一旁的宫人适时的上前,笑着解释,“女郎,这炮竹可是我们殿下亲手所做,他神神秘秘的研制了许久,才成功了这么一次。”
崔云愣住,望他。
那宫人将炮竹取出递到她的手上,“女郎不妨试一试,殿下是按照《鬼工神斧》所研制,费了好大工夫,听说十分好看!”
太子亲自为她做炮竹?那种随时会爆炸的东西?
崔云虽未曾亲手点燃过,却也知太子的面子不好驳。当下,她点头一笑,应允。
府中人听说女郎要点燃太子亲手所做的炮竹,纷纷跑了出来凑热闹。
崔云其实还是怕被炸到,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退缩了,选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吸好气,拿了一根长长的香点燃炮捻儿。
手一松,炮竹直传入天,眨眼间,空中有七彩光线划过,隐隐风声竟似凤凰之鸣!
七彩线从高空滑落,在半空忽而散开,如同百鸟朝凰,散落大地。
太过惊艳!但惊奇之处还在后头,几乎是这支百鸟朝凤在空中绽放完毕。
整座平城忽而开始大放烟花,像是响应一般,漫天光亮彩艳。
绚丽非凡。
宫人看着崔云的神情,在一旁继续禀告,“女郎,殿下说,若女郎笑了,便得送他一个回礼。如今,奴才瞧着女郎心情不错,不如,随便给奴才一个东西,好让奴才早点回宫,有个交代?”
烟花还在继续。
崔云的脸在明亮光线下,显得明艳了许多,她浅笑,“随便一个东西么?”
她说着,在四周打眼一瞧,走到门口的大石狮旁,手一伸掬了一把雪,捏成一个小雪球,回头,“喏,将这个送给殿下,就说女郎送他,瑞雪造丰年。”
宫人的神色一下子垮了,蔫蔫笑了两声,“女郎,勿要开玩笑,这雪球拿回去都要化了。”
崔云笑眯眯的望他,不做声。
宫人头皮发麻,将雪球接过,转身便是急急道,“速速回宫!”
兰香在一旁瞧着那宫人手忙脚乱的走,不由的扑哧一声,“女郎真会捉弄人。”
崔云望了望依旧在空中飘着的灯,眼睛微弯,“我可没有捉弄他。”
转身回府,留兰香在原地琢磨。
大年初一,来崔府拜年的人络绎不绝。梁玉不见,崔云便乖乖的坐在大厅接待。
整整一个晌午,来往之人,除了门客管事们接待的,崔云亲自见过的就有上百。
她累极,却不敢让自己有丝毫的松懈。
下午的时候,来的人才逐渐减少。她松了一口气,回书房继续处理查看崔氏一族的公务。
梅香是被王府管事亲自送回崔府的。
与她一同进崔府的还有宫中的传令官,“今日南齐递交降书,陛下特邀崔府女郎亲赴国宴。”
是口谕。
崔云恭敬应下。
看来许连初处理的很好,至少丑女没再闹事。只是,拓跋屺被皇上招进皇宫,至今还没有音信。
崔云晚间入皇宫的时候,便瞧见皇城外停了数百辆马车,有宫人上前带路。
宫门口,她遇见了王七郎。
他身后站着灵均,一主一仆,相得益彰。
避无可避,崔云抬眸,微勾唇角,“侯爷新年好。”紧接着,她偏头望他,“好巧。”
王七郎走在她的身侧,白色大裘上有盈盈灯火之色,“你也新年好。”稍顿,他又应她,“不巧,我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这句话有些直接。
于是崔云一边缓步行着,一边斟酌着开口,“侯爷找我有事?”
因为长时间在外面站着,他的双眸上染了一层白霜,“我想知,我与女郎,很久以前是不是见过?”
很久以前是不是有过惊鸿一瞥?很久以前是不是曾擦肩而过?
他分明记得在平城才是第一次见她,可最近不知为何,他总是在做同一个梦,梦里,他与她皆身穿红衣,他撩起她的红盖头,低眸对她浅笑,她抬头与他对视。
他听到自己说,“阿云,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们荣辱与共,生死不离。”
她怎么回答的,他却听不清了,因为每每梦到这里,他便是忽然惊醒。
被困扰至极,他今日才特地等在宫门,想要找她问个明白。
崔云听到他的话,先是神色一顿,再接着却是微微一扯嘴角,“没有,你与我,从不曾见过。”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是淡漠,王七郎却觉得自己胸口忽然怔的一疼,就这么迟疑的片刻,崔云已经从他身边走过。
漫长的宫道,一前一后,再无言语。
今日来参加国宴的大多是有官位或者爵位在身,虽有女眷,却大多是做为家属而来,且位置靠后。
唯有崔云,是以崔氏一族代郎主身份前来,所以,她在大殿的位置十分的靠前。
上百个座位在分列过道两侧,宫人领着她入座便退走,兰香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崔云的身后,悄悄开口,“女郎,今日来了好多人。”
确实,北魏上百位大小官员,以及一些来朝贺的边陲小国使者皆在。
细细看去,前几列俱都是男子,崔云坐在一堆男子中便尤为的扎眼,尤其是她将白色大氅一脱,露出来的那一身浅蓝色芷兰衣,更是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崔云知自己今日是代表崔府,只目不斜视,坐的笔直。
戌时初,天色刚暗。
宫乐之声响起,瞬时,大殿中诸人都屏息,望向门口。
北魏帝携皇后卢琼缓步而进,所有人跪拜在地,高呼万岁。直至拓跋嗣走上龙椅,崔云抬头,才发现在拓跋嗣的另一侧跟着慕容夭。
她今日一反常态,竟穿了一身粉红色的衣裳,相比较皇后那一身大红,反而多了几分娇俏轻灵。
北魏帝对她的宠爱可见一斑,刚从司法寺出来,回到宫中依旧是夫人。就连皇后也奈何不得。
崔云仔细打量慕容夭,却觉得她的身形越发的消瘦。不知怎的,竟有种她已经油尽灯枯之感。
放眼望去,没有见着拓跋屺,崔云忽然觉得不安。
宫乐停,皇帝的眼神从崔云身上掠过,“诸位爱卿平身!”
大殿齐齐响起,“诺。”
寂静无声,殿门外有宫人传音,“北安侯携南齐使臣觐见!”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门口,许连初穿了侯爵官服,面不改色,率先进殿,他的身后跟着一列南齐的官员。
行至过道靠前的位置,他掀袍单膝下跪,抱拳,“吾皇万岁,当此新年,臣下特携南齐使臣,递上降书!陛下盛德,愿天佑我北魏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话音铿锵有力,响彻大殿。
殿中上百人忽而便从心底生出优越感,这其中,包括崔云。
北魏帝大手一扬,“起!”
许连初颔首,起身。
他身后的数十位南齐官员,上前行过朝臣之礼,为首之人,双手递上一卷国书,“特奉我南齐国主之命,送此降书。”
北魏帝眼眸一扫,宫人立刻的上前。
只是宫人刚要接过,那官员却忽而往后一退,抬眸间神色倨傲,“敬告北魏皇帝陛下,我朝国主,在我等临行之前,特地吩咐,要将此国书,亲手递交到车骑大将军乐平王拓跋屺手上!”
一时间,大殿之上,人人抽气。
那官员稍顿,又以众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高声道,“陛下,国主敬佩王爷乃当世英豪,我等不敢违抗国主之命,请乐平王出位,受此国书!”
大殿之中,压根就没有拓跋屺。
况且,让一个皇子受他国的降书,更是当着朝中百官的面,他们南齐是将北魏帝摆放在了什么样的位置!
崔云的心一下子抽紧,南齐使臣,这是在挑拨离间!
她抬眸,急急的望向许连初,却见许连初眉头轻蹙,显然也没料到忽然有这变故。
珵美侯与大司马分坐过道两侧首位,此刻竟也都是无人出声。
大殿之中,竟一时比刚刚更静了。
作者的话:
崔越:(哀怨的)我许久不出来..你们是不是将我忘了...无良的某人,我要画圈圈诅咒你!
作者:(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忽而深思)如此深的怨念...?难不成是....我家七郎想我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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